没有听清楚许遥的话,齐席儿下意识歪了一下头,疑惑问道:“许遥哥,我怎么了?”
话一出口,许遥就后悔了。
他一向是个相信‘做大过于说’,习惯性用行动践行‘责任’和‘担当’,连严重受伤见了血都闷声不吭的寡言糙汉子,更不太会直白地表达自己情感。
方才那句话完全是出于头脑一热的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没太弄清楚其中蕴含的情感。
——明明他都早已打定主意要在给齐席儿一大笔钱报恩后,就主动解除和齐席儿的婚约,放齐席儿一个自由的。
可他在刚才竟又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他脑子是坏掉了吗?
混乱茫然的情绪令许遥陌生,并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没什么。”
强迫自己垂下眼睫,不看齐席儿一眼,他抄起了手边的锄头,匆匆朝地头方向走去,简短地道:“开工哨响了,我去地里干活了。”
——尽管席儿刚把他夸了那么一通,他却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他这样的身份和家世,又怎么配得上给任何人安稳的家。
上辈子过久的独立单身生活,让齐席儿本质对于爱情是极为陌生与迟钝的。
并未察觉到许遥心内千回百转的情绪,只觉得许遥匆匆离开有些奇怪,齐席儿皱了一下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今天天气太热,脑袋容易被闷出毛病了吗?许遥哥今天怎么怪怪的?”
并未将这一点小插曲放在心里,齐席儿将许遥送到了田间,就慢悠悠地散着步回家,抢着和齐忠恒洗了碗扫了院子,并顺便告诉了齐忠恒要去齐忠义家吃饭的事。
显然也猜到了齐奶奶没安好心,齐忠恒没怪齐席儿不该答应这件事,只是下意识拧起了眉头。
“她毕竟是你奶,这一去京城就是两三个月,也算是出了院门了。回了村里,咱们也该去看一看的。”
说着又吩咐道:“爹这几天被批斗了一回,脑子不太好用了。明天咱们出门时,席儿你记得提醒爹,把家里母鸡、鸡蛋、肉和小鱼小虾、中山装之类的好东西给藏一藏,别给你奶瞧见了。”
又忍不住茫然嘀咕了一句,“哎,我就半个月没在家里,咱家咋突然多了这么些好东西啊?”
听到这一句嘀咕,齐席儿唯恐下一秒就被抓包了,忙小心翼翼地压低存在感,悄咪咪地摸到后门去弄鸡粪了。
待挖好了一个大坑,按照书里介绍的办法,将一大筐鸡粪都给处理好,只等着半个月后发酵好后,齐席儿才摊成一个大字,倒在床上补了一觉。
这一觉一睡就是三个小时。
被齐忠恒叫醒去吃晚饭的一瞬间,齐席儿艰难地从床上地爬起来,突然一下福至心灵地反应了过来。
——许遥下午在田埂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不是想问‘自己是不是也偷偷念着他’?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齐席儿下意识地连连摇头否认。
“怎么可能呢,原著里都写过了,许遥就是个情感压抑的闷葫芦大直男,除了赚钱养家外根本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后期就算骆冉佳攻略许遥成功,成功地嫁给许遥了,许遥除了事无巨细地担起了养家责任,并按时地上交工资外,也从来没有主动表白说情话,送过哪怕一朵路边的野花,有过什么浪漫的情绪和言语。”
“那闷葫芦居然还会主动问人这个问题?”
“那除非是天上下红雨了!刚才我肯定是听错了。对,一定是我耳朵瘸了,把话听错了。”
愉快地将这个问题给解决,齐席儿坦然地任凭自己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心里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那她喜欢许遥吗?
应该是有些好感的吧?
虽然许遥长得不是她喜欢的戴金丝眼镜,穿着西服套装,走起路来颇有斯文败类味儿的那类型……
但就算没有未来首富这一光环,这么一个187身高,宽肩窄腰长腿肌肉膨胀,又生得面庞硬朗帅气,照顾人时体贴入微,干活勤快又卖力,能时不时给家里弄来猎物,除了平时跟个锯嘴的葫芦一样,话少了一点外,没有其他任何毛病的男人……哪个女人又能不喜欢呢?
若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齐席儿只怕会马上毫不顾忌地爱上他。
但上辈子在运动场和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并见识过太多人心与背叛后,齐席儿在重生前已经三十多岁了。
虽然仍旧有着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会为一个异性冲动与毫不顾忌,她却不会那么相信霎时的感觉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她更相信长长久久的接触下的对对方人品和责任感的信任。
她和许遥的接触太少了。
她从穿过来到现在也才短短七天而已。七天,没办法让她完全放下心防地相信与爱上一个男人。
再等等吧……
好饭不怕晚。
如今的齐席儿才十八岁,许遥也才二十二岁,正是最年轻正茂,拥有着大把年华可挥霍的年纪,完全有时间用来互相了解与互相接触。
时间够了,感情自然会水到渠成地到来。
……
如此想着,齐席儿很快将这一问题甩到了脑后,神清气爽地去吃了顿晚饭,并哄着身体虚弱的齐忠恒早早睡下,偷偷去河里下了那二十二个鱼笼子。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获了二百来斤的鱼获。
用大背篓装着鱼获,她依旧是先去了国营汽水厂,用五十斤泥鳅鳝鱼鲫鱼换了二十五斤肉票,又在汽水厂食堂吃了一顿饭,卖出了将近一百斤的东西,又晃荡着去镇上黑市将剩下卖空了,一共得了将近六十块钱。
至此,除去给了田寡妇的五十块钱,她现在手头的净存款也有超过220块钱了。
在七十年代农村,她绝对算得上一个富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