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老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和眼前这个男人相似的人。
竟然想不起来，林老头也就没有多想。
或许是一面之缘，没什么要紧的。
“想做衣服？自己选料子，待会儿给你量尺寸，付一半定金，等衣服做好了付剩下一半的钱就行。不过我先跟你们说好，我老伴儿刺绣的料子价格不便宜。”
林老头不是讹人，而是这些料子本身就贵，都是他花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后面他老伴儿又悄悄的绣，这些年下来才攒下了这么多。
要不是老伴儿现在受了伤，身体不好，林老头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些料子摆出来。
“恩恩。我知道的。”段嘉嘉一点都不介意。
这种手工刺绣在几十年后可太难找了，而且价格也贵。
段嘉嘉算是国内最早一批入汉服坑的爱好者，那个时候主要穿的还是秦汉形制的曲裾。是后来二次元文化兴盛，带动了这些小众文化。
比如洛丽塔，比如jk，比如汉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又流行起了穿襦裙，直到后来做汉服复原以及创新的团队越来越多，马面裙、圆领袍、铠甲……也慢慢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反倒是最开始的曲裾和直裾仿佛成为了汉服圈里的小众。
段嘉嘉选了那块小猫的红色料子，又挑选了一块蓝色的暗纹。
林老头注意到之后还稍稍点头。
老太太也很高兴，提醒段嘉嘉：“这个蓄点棉花，做一件上袄，领口和袖口镶一圈兔毛，可漂亮了。你要是舍得，我再给你缝几颗珍珠上去，保准好看。”
说着，老太太就从旁边拿出了一本本子和铅笔，在纸上慢慢画。
段嘉嘉也没打断，而是站在旁边让老头儿拿着软尺量尺寸，还不忘小声的问：“您这儿可以做大衣吗？我想给我爸还有我舅舅都做一件。”
老头儿指了指头顶：“这种款式的，要是有什么增改，你也可以说。”
段述南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有些惊愕的看过去。
段嘉嘉嘿嘿笑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赚了点小钱？爸，你是做一件大衣，还是待会儿去商场买皮夹克？”
段述南下意识就有拒绝。
但对上段嘉嘉有点雀跃和紧张的眼神，只好松口，说：“做一件吧。不过你舅舅可不在，尺寸把握不好。”
“没事儿，晚点再让舅舅来嘛！”段嘉嘉摆手，转了一圈后老太太也画出了大致的衣服设计图。
“哇！您可真厉害！”段嘉嘉因为隋佳丽的关系，看过几张服装设计图，也听隋佳丽说过画一张速写需要多长时间。
虽说隋佳丽是初学者，但老太太明显也不是特地学过画画的样子，至少线条就不如段嘉嘉看过的一些美术生素描好看。
可就算是这样，纸上这张简易的设计图，段嘉嘉也能想象出那两块料子做好后会有多好看。
“不错吧？”老太太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还轻轻晃了晃脑袋，哪怕满脸皱纹也能感觉到她心态犹如少女一般：“你这么做，珍珠就用普通的淡水珠，仔细挑一样很漂亮。到时候你再配上一双小靴子，就很漂亮了！”
他们这里毕竟是南方，冬天如果没有下雨刮风的时候，相比北方下大雪和随随便便就零下的温度，还是要舒服很多。
老太太又教了段嘉嘉里面怎么搭配，穿贴身的细线毛衣什么的。
话了还笑道：“现在的生活好呀，什么好东西都有。我小时候听我爹教我的时候，他说那个时候可穿不了这么漂亮的。地主家小姐也就是衣服崭新一些，其实远不如现在。也就是城里富商家的孩子过得好，穿洋装，可一到了冬天，那冷得！一个个恨不得裹成粽子，还漂亮呢！再有钱一点的还行，人家穿各种皮子，那是真暖和，也是真造孽。我先生的长辈就做过一件狐狸皮的大袄，做完烧了小半个月，家里还去请胡大仙饶命呢！”
从老太太和林老头的口音中就能听出，这两人都有一点北方口音，但不明显。
大概率是家里从前的长辈是北方人，虽然现在到了南方生活几十年，口音依然带着一点乡音。
做完这些，段嘉嘉付了八百块钱的定金。
三套衣服一千六，这在九十年代初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但段嘉嘉觉得很值。
就冲着那个小猫刺绣的布料，段嘉嘉都愿意付这个钱。
留下联系方式，父女俩离开了裁缝店。
倒是整理尺寸数据的林老头猛地嘶了一声，惊呼：“是她啊！”
坐在躺椅上喝水的老太太眨眨眼：“怎么了？”
林老头还有些惊讶，对老伴儿说：“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姑娘吗？怀孕的那位小姐。”
老太太捏紧杯子，连连点头：“记得。人家不是送了咱们一块手表？要不是那块手表，婆婆的病哪里能好！”
老太太娘家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来到省城，林老头家里更早一点，从他爹那一辈就来了。
只是那个时候国内百废待兴，他们虽有手艺，可那时候谁家都不容易，哪里有那么多生意？
偏生林老头的亲娘生了一场重病，已经认识，玩得还不错的两人就去郊外，想抓点兔子什么的补贴家用。
结果就遇见了一位漂亮的姑娘，穿着一件大衣，里头好像还是军装，大着肚子走得艰难。
他俩好奇，上前帮忙，还带着那个姑娘回家休息住了几天。
那姑娘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块手表。
林老头和老太太将手表送到黑市卖了，这才给林老头的亲娘攒到钱做手术救回了一条命。
“刚才那个姑娘不像，但是那个小姑娘的爸爸，倒是跟当年那位小姐有些相似。”林老头算算时间，当年他和老伴儿十八九岁，老娘病好了他们就结婚了。
时间还真差不多。
如果那位小姐的孩子生下来，如今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你确定？”老太太捏紧茶杯，他们一直以来都想找到那位小姐，报答当年的恩情。
可对方明显是路过省城，人海茫茫，哪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