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如墨的眉眼温和垂下,盛青周慢条斯理的站在秋秋的身后,另外一只手从旁边绕过来,压着桌子上面的纸张,帮着小幼崽秋秋一起一起画了起来。
很快,桌子上面出现了一个只比火柴人好上那么一点点的简笔小人。
就是小朋友画的那种,非常简单的一个大大的脑袋,头顶的像是草丛一样的尖尖角,看起来很像是草丛的画法,乌泱泱的黑色很快就填满了那一块草丛头发。
小孩儿的头发则是波浪线的小揪揪。
一大一小的两个简笔画人。
线条看起来就是歪七扭八的那种,大的简笔画小人伸长了自己的手,那代表线条的手搭在了小的简笔画人物的手上,
小幼崽秋秋,强撑着困意,软趴趴的手心被哥哥带着画。
盛秋秋小声的说道:“还要,写名字。”
游走的画笔停顿下来,大手裹着小手,盛青周看着她。
她十分的认认真真:“三哥,盛明川,我,秋秋!”
听着小幼崽秋秋的话,盛青周淡淡嗯了声。
继续带着人的手,从从容容的画了起来。
谁也想不到,那看着温和如风与明月的男人,画画的手艺竟然是这么的糟烂。
偏偏短板十分突出的当事人,并不这么觉得。
铅笔摩挲着纸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五分钟时间。
一幅画就完成。
白色的纸张上面。
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
大大的太阳在左上角的位置。
下方的简笔画大人,牵着简笔画小人的手。
小的简笔画小人,脑袋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气泡。
在那大大的气泡里面写着,“秋秋。”
大的简笔画小人,脑袋上面也挂着一个大大的气泡。
在那大大气泡里面写着,“二哥,盛青周。”
小幼崽秋秋说的盛明川的字眼,替换成了盛青周自己的。
盛青周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画作。
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小学生水平的画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自己画上的画那当然是要写上自己的名字的。
这写上了别人的名字的话,那算个什么事儿。
盛青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轻轻的抽出了秋秋小幼崽手心里面的笔,说道:“好了。”
笔咔哒归位入了笔筒。
“睡觉吧。”
温和的嗓音落在了秋秋的耳边。
小幼崽秋秋乖乖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翘翘绒绒的头发在额头摇摇晃晃。
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自己惦念的大事,她捂着自己的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变的轻松了起来。
她安心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牵着二哥盛青周的手,睡到了床上。
盛秋秋努力撑着的清明神色,在松懈后,瞬间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维持不了一点的清醒。
卷翘的睫毛搭在眼睛上面,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半边脸都埋在了枕头里面的小幼崽。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
盛青周突然的出声说道:“秋秋,我是谁。”
温和的嗓音落到了秋秋的耳边。
快睡着的秋秋含糊的念出了两个字。
——“二哥。”
不是那一直喊着的三哥。
不是一直伸出手要着抱抱的三哥。
一直都是二哥。
秋秋崽崽,一直都知道。
说出话,本来都要睡着的秋秋,含糊的念出话之后,又一瞬间直接被惊醒了。
她呆呆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空茫而无神的,找不到自己的落脚点。
一声淡淡的,温声的笑。
倏尔落在了耳边。
盛秋秋的脸蛋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像是一只粉扑扑的水蜜桃。
水蜜桃秋秋有些紧张的捏紧了面前的被子,
笨笨的秋秋小幼崽,想不到什么借口了,只能咬着自己粉嘟嘟的嘴唇,小脑瓜十分着急,好久好久终于冒出了一个念头。
床前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盯着秋秋。
她含糊的咕喃着说道:“秋秋,做梦梦。三哥,给抱,开心。”
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盛秋秋后面的小嗓音越来越底气不足了,她眼睛一下又一下的飞快眨着,额头的发绒绒翘翘。
“秋秋......”
盛青周静静的听着她的解释,心脏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的缓慢跳动着,像是一团摇曳的火苗。
那团火苗很快就弱了下来,盛青周又听她说:“画画,写作业。”
“也都是,三哥。”
说着说着,秋秋逐渐安定了下来,床上的小幼崽,用那怯而绵软的嗓音,泛着开心,说着:
“秋秋做梦,梦着的。”
秋秋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而这个说法,也留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他眼里的温暖渐渐凉下,
虽然小幼崽秋秋是和盛明川的关系很好,这也的确是证明了盛明川救小幼崽是救对了。
她心里一直一直都惦念着。
可老是这么喊人的话。
盛青周心里面还是有些不爽。
盛青周如墨深邃的眼眸神情很淡,唇边是惯性温和的笑,没什么温度。
更何况,瞧瞧这话里面的东西。
这一字一句,竟然都是把他陪着小幼崽做的事情。
全部都毁灭了个干净。
秋秋小声坚定的说道:“是三哥,陪秋秋,好多事。”
“三哥,对秋秋好。”
在这么一瞬间,盛青周想着,对方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她是不是困到,脑子不清醒,真的觉得,自己抱着的三哥盛明川。
陪着她做事的也是盛明川。
那一声声的三哥飘入耳蜗,带来一阵阵刺痛,如断了弦的琵琶,刺耳无比。
秋秋又捏了捏前面的小被子,轻轻的蜷缩起了自己的双腿之后,小幼崽抿着自己的嘴唇,下巴尖尖埋在了被褥里面,对着面前的人,怯怯的,犹豫的。
她声音轻轻:“三哥.....”
话语未尽,盛青周脑内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盛青周在无声里笑了,温和的眉眼笼在夜色里,连头顶的白炽光也在一瞬间,积聚着冰凉的寒意般。
他说:“真的觉得是做梦吗?”
他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左手中指的红绳。
凝视着小幼崽那双温吞黯淡,却仍旧过分漂亮的桃花眼。
和母亲像极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