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诚不欺我,异鬼果真长得狰狞可怖!”
岳蔓呆了半晌才出声,此时已是深夜,可鬼城的地界喧闹不已,来来往往的全是异鬼,这些异鬼有些像她们白日看到的那样身缠白布,裹得像个僵尸,有些则大大咧咧地袒露着身躯,成年的异鬼普遍身材高大,虽不至于像魔族那样大得离谱,但也非常突兀了,最骇人的地方在于他们受魔族血脉的影响,五官偏像兽类,光看面相就觉一股阴邪之气挥之不去,加之这里魔障浓郁,他们身处其中和魔族倒真是一般无二了。
就算是洛笙站在他们跟前都得被评价一句“娇小”。
“怪不得不把他们当同类,”就连南宫鹤都忍不住说,“他们站在咱们面前又像山又像兽,不用比较修为就先让人心生怯意了。”
这么一看,也幸亏今日遇到的是个异鬼小孩,否则他们今晚是断然不敢直接过来的。
阮梨挥挥手,示意大家跟上,“咱们先看看异鬼首领住哪儿。”
这很好打听,异鬼不似神梦人那样团结有秩序,他们多数随波逐流,头脑简单,欲望仅仅停留在最低级的“吃喝玩乐”上,有了权力就想享受,这鬼城建得最豪华的一座石宅就是异鬼首领的居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丝竹管弦声。
阮梨没急着进去,先跟路边几个醉鬼打听了一下,“兄弟,你们异鬼首领厉害吗?”
异鬼没有神梦人那种清醒聪明的头脑,甚至不会排外,或许是他们已经将自己放在鄙视链的底端,并不会去鄙视排斥他人,这喝醉了的异鬼大哥睁着迷瞪的眼睛想了会儿,一巴掌锤下来令地面四分五裂,嗓音吼得三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异鬼首领?我们没有首领!那楼里住的是张三,明天就换成李四!”
他酒气熏天,嗓音嘶哑,“这鬼城塌了就塌了,异鬼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另类,死光了就死光了!但我要死也得死在鬼城!”
说着说着,这人和身边的兄弟嚎啕大哭起来,“我们要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周围路人对此视若不见,有打闹的,有哭嚎的,有癫狂大笑的,种种声音穿透了阴沉的夜色,令站在这片土地上的外来人感到分外迷茫。
岳蔓目露困惑,“这就是他们说的异鬼没有人性吗?”
可她站在这里,感受到的却是浓烈的喜怒哀乐。
阮梨摇头不语,魔族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欲望大而无底,继承他们血脉的异鬼似乎也该有这一点特征,但她感受最明显的,却是异鬼身上对于家乡的留恋,死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半步。
这难道不是神梦人的遗志吗?
他们和吕玉宣那帮人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神梦人。
“异鬼比我们了解得要复杂多了,”阮梨声音很轻,“今天那个异鬼小孩和现在这些人不同,或许还会有不同的异鬼。”
阮梨直觉今天见到的那异鬼小孩身上有古怪,但眼前这些醉鬼却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咱们进楼。”
石楼内较为空旷,没有亭榭楼台,雕梁画栋,只是个落脚之地,循着丝竹声走近,便看到许多异鬼围坐在一起喝酒耍拳,这些异鬼不动时身上都在向外散发魔障之气,显然修为不低,戾气也重。
“啪!”阮梨身形一偏,躲过了迎面砸来的酒杯,好商好量地说,“大哥,脾气不要那么爆。”
这群人修为高,但这正证明他们热衷于欲望,是更像魔族的异鬼。
砸酒杯的那男人长得一言难尽,五官组合起来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嗓音更是嘶哑难听,说话间透着一股阴寒劲儿,“外面来的人,吕鬼没告诉你们,我们异鬼的地盘外人不能进吗?”
阮梨佯装惊讶,“还有这样的规矩?是你定的,还是上任异鬼首领定的,不然是上上任?”
异鬼头脑再也不好,也能听出这话里的讥讽之意,二话不说直接挥拳冲了过来,身后异鬼一拥而上,这些人性情暴虐,招式诡谲,打法确实跟魔族很像。
岳蔓打着打着就来了气,“我最恨魔族!”
刀剑相交迸发出一阵耀眼白光,阮梨闪身时挑偏了她的剑,目光泠泠,“他们不是魔族。”
再像魔族,他们也不是,不能将异鬼和魔族混为一谈。
岳蔓咬咬牙,心静了几分,知道阮梨这是在提醒她不能伤人性命。
对方人多势众,但修为上到底差距不小,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全被撂下了,七扭八歪呈叠罗汉状摞起人山,压在最
他呼吸不畅,咬牙切齿,“你是吕鬼找来的救兵?!我们神梦城的事不许外人插手!”
阮梨在他身旁蹲下,若有所思道,“神梦城……神梦城在三百年前就毁了,如今还活在外人口中的只有一座鬼城,可无论是你还是吕玉宣,都只称这里为神梦城。”
她好似真心疑惑,“吕玉宣是神梦人,念及祖恩这么做无可厚非,可你们是异鬼,从来没有被人类修士承认过的异鬼,吕玉宣想赶尽杀绝彻底荡清的异鬼,你们为何也称神梦城,你不该叫这里鬼城吗?”
她话里有话,可异鬼这简单头脑一时根本听不出来,还以为她是在嘲讽挖苦,顿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住口!异鬼又如何?我们异鬼体内也流着神梦人的血!你们就算再不愿意认我们,也更改不了这点事实!”
“呵,吕玉宣叫得,凭什么我们异鬼叫不得?凭什么他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异鬼生在城内长在城内,我们是异鬼,但也是神梦城的异鬼!”
“啪啪啪,”阮梨突然鼓起掌来,笑眯眯道,“说得好,这么说来,你们其实不是真心想跟吕玉宣他们打咯?”
异鬼首领稀里糊涂地说,“谁想跟他们打,是吕玉宣容不下我们!”
他狐疑地打量阮梨几眼,觉得这人十分奇怪。
“你究竟是哪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