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真后悔养你这十几年。

蓬莱有仙山之名,落霞峰虽然是其中禁地,但风景一直都是很不错的,从主峰上能看到那边漫天遍野的斑斓霞光,只是这风景如今却无人欣赏。

穆霄亭在自己的住处闭门不出,但其实闭关只是一个幌子,他早就知道自己此生都绝无可能再有修为上的突破,放出这个消息也只是为了给阮梨造出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况。

他捏了捏眉心,眼中始终含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虽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但他却迟迟无法安心,头顶上仿佛悬着一把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将他前途斩尽。

这会儿阮梨一行人已经去到落霞峰有些时候了,他在那里提前布置了几个阵法,能让阮梨无知无觉地和其他人走散,届时乌墨出手,定能将阮梨顺利解决掉。

当初连阮凌天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穆霄亭给自己找了许多这事一定能圆满解决的理由,躁动不安的心总算稍有平息。

他回头看着龛台里供奉着的雕像,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自己还是少年人时从师尊那里得到的评价,称他“心不诚,路不长”。

可如今阮凌天死了,他还好好活着,还坐在蓬莱掌门的位置上,他的“路”走得还不够长吗?

“师尊——”

师尊,你说错了。

“你倒是好意思叫这声师尊。”

穆霄亭猛地回头,原本空荡荡的窗棂边已经多了抱剑相望的少女,她衣衫略显凌乱,身上那些耀眼的法器首饰也都不见踪影,但除此之外竟也没有其他大伤,仍旧好端端地站着,一双杏眸灼灼清亮,望过来时仿佛能直接看够人心中所想。

她的目光落到后面那座龛台上,声音里便自然而然多了些嘲讽,“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不仅不敬师尊,不念手足之情,还丝毫没有为人父为人师的良心,穆启到死都不知道出卖他身体的人是你吧?”

阮梨早就猜到穆霄亭不会自己亲自动手,但没想到他竟然还算计到了自己亲生儿子身上,他做这样多的恶事,半点良心都没有,还能称作“人”吗?

穆霄亭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丝拼命逃出的痕迹,他不信乌墨竟然没有拦着她,就算没杀掉她,她也应该重伤才对!就像当初她的父亲一样,穆霄亭做过一次就能做

可事实到底还是令他失望了,阮梨双目明亮,气息平稳,没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他恨得睚眦欲裂,“你竟然……你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阮梨看着他好似癫狂的模样,有些厌烦,这人早就被内心的欲望侵蚀了所有理智和道德,就算是穆启的牺牲对他来说也没有丝毫意义。

她缓缓将手中的照霜剑对准了他,“穆霄亭,你杀我父母,我是来讨债的。”

阮梨可以不计较自己在蓬莱时的冷遇,可以不计较穆霄亭作为一个师尊的失职,可她不能忽略父母的死,不能容忍他坐在蓬莱掌门的位置上胡作非为。

“好,”穆霄亭望着她那张肖似父母的脸,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对阮凌天动手时从那张脸上看到的种种复杂神色,惊愕、不可置信、愤怒、痛心……

他竟然还笑了,“你要为父母报仇,我也要清理拦路石,阮梨,我真后悔养你这十几年,我早就该亲手杀了你。”

他恨啊,悔啊!当年为何没有将她扼杀在襁褓之中呢?以至于最后竟在她手中狠狠栽了个大跟头!

阮梨低垂的眼睫轻颤了颤,但再抬起脸时眼里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她如今不再是那个把蓬莱当家的小师妹,她有更值得她去在乎的人。

她看着穆霄亭拔出剑,昔日师徒变成仇敌,那些本就算不上美好的回忆转瞬间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恍若白纸上被泼洒的墨迹,两人之间也只余下浓墨重彩的恨意。

穆霄亭这次没有再轻视阮梨的本事,也因此从一开始便用了杀招,丝毫不留情面,他作为破枢境大圆满的强者,对还处于入鸾境的阮梨有极强的压迫力,只一剑便让阮梨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三步。

他剑意凛冽,有一些招式竟然颇为诡邪,不像是蓬莱的风格,阮梨不敢放松,下一刻就再次变为了双手持剑,冰与火的碰撞没有带来硝烟,反而成了她配合默契的帮手,硬生生接住了穆霄亭的一招。

剑气四散,如利刃一寸寸从面颊刮过,穆霄亭微眯起眼,露出一瞬间的惊愕,随即便恍然一般点了点头,“怪不得你能从乌墨手中脱身,你竟然是冰火双灵根兼修。”

想来也知道,应该是在被阮凌天送来蓬莱之前,她体内的火灵根就已经被封印住了,否则她根本无法修行,只是这丫头的造化非比寻常,封印解开后竟然还能正常修炼,以至于生生炼成了双灵根兼修。

这一刻,穆霄亭心中潜藏许久的不甘再次涌上心头,他处处都比不过阮凌天,就连孩子就比对方的孩子矮上一截,阮梨越是惊才绝艳,就越是让穆霄亭想起自己被轻视被嘲讽时的耻辱。

阮梨没出声,她全部心神都放在这场修为差距过大的战斗中,她自知胜算不大,可也没有认输的念头,只使出浑身解数拖延时间,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就能吸纳灵力的长处只要用好了就是一大利器。

但穆霄亭一心只想着速战速决,他还没昏了头,知道拖延下去对自己不利,早点把这丫头解决了他还有机会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于是二话不说捏诀出剑,用了他最为得意的一招。

“无上剑诀

罡风骤起,穆霄亭的剑落下来便化作一道庞大的剑影,裹挟着阵阵漩涡朝阮梨涌去——

“锵——”

这声剑鸣是从阮梨手中发出的,两把剑相互交错,却在庞大剑影的压迫下发出轻微的震颤声。

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