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再次响起。
暗蓝色的灯光打在舞台中央,一道男声缓缓开口。
深沉悠扬。
顾夏眯着眼睛,这道不算明亮的灯光随着音乐节奏轻轻闪动着,将陆宴的面容照出了一丝朦胧感。
顾夏仔细打量着他。
男人眼底有淡淡的青痕,面色憔悴疲惫,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随意地耷拉着,仔细看去似乎还带着一丝丝水汽。
就像是洗完澡后还没来得及收拾,就紧赶着出门的模样。
就连下巴处冒出的青色的胡渣都没处理。
顾夏的视线一路往下,滑过面庞,滑过脖颈,看见陆宴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带着一丝凌乱。
这和他平时出现在人前的形象实在是差别过大。
这人他无论在背后有多累,但凡出现在人前就一定是光鲜的。
就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教条。
顾夏愣了一下,虽然有些讶异和不解,但是她可不会自我攻略地认为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听说他出国好像是为了父母的事,看来不顺利。
“那你,国外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她没有直接问他父母的事情,毕竟这个问题很私人,她自认为他们还没有到说这种私事的程度。
陆宴低沉着嗓音道:“没有。”
顾夏微微抬头。
陆宴垂眸跟她对视,“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我赶回来见你。”
顾夏:“……”
这人怎么出国一趟回来,感觉更骚气了。
她汲了汲气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夏有点生气,还有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陆宴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历史上那个姓窦的女士还要冤,“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打不通,发了信息也没回。”
顾夏这才想起来,她的手机早在那个浴缸里就泡坏了,之后也没有心思去补卡。
就连和文珊的联系都是通过裴绍的手机。
陆宴花话落,见顾夏不说话,不由地拉过她的手压低了声音低语道:“在生我气吗?”
顾夏偏过头没说话。
有时候想说的话觉得太多,又觉得不知道具体从哪一句开始。
说什么都显得太矫情。
陆宴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看起来就像是她被他半揽在怀里。
“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没有铺满玫瑰花瓣的床,那也不应该在那样一种情境下发生,但是除了顾夏,任何女人他都不愿意触碰!
顾夏皱着眉往后退了退,抗拒着他的靠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想吧……”
「只不过是被下了药而已。」
提起下药,陆宴面色一黑。
“关于下药又绑架你这件事,我已经报了警,还有那张假的离婚协议书也一并送了过去,我相信警方那边应该很快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胆敢给他下药,胆敢绑架他的人。
那就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问题。
下半辈子就给好好在待在监狱里享受给她精心准备的精彩美妙人生吧……
“还有这件事和白雪是否有关系,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顾夏淡淡地说道。
陆宴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听到他这么说,顾夏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恋爱脑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见顾夏面色绷得没有那么紧,男人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正欲再次开口叫她回家时,却听见顾夏悠悠地开口,“陆宴,我们离婚吧。”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喉咙也像是被人扼制住了一般,无法正常的呼吸。
陆宴怀疑自己是不是劳累过度产生了幻觉,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听不懂顾夏在说什么呢?
离婚?
是了,顾夏刚刚好像说的是这个词吧?!
他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的笑脸,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看见酒吧内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她脸上跳跃。
半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夏夏,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还是你醉了在说胡话?”
顾夏摇头,默默地不说话。
她是喝多了,头晕是晕沉沉的没错,但起码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见她明明喝多了,却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她这是借着酒劲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陆宴脸色微沉。
他这辈子是不会放开顾夏的,离婚?
想都别想!
他愿意为顾夏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愿意纵容她,愿意宠溺她,这辈子对她一心一意,忠诚一生。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
因为再以她,所以他愿意给。
但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酒吧里,驻唱歌手那低沉的嗓音穿过一对对隐秘在昏暗灯光下的男女,在各式紊乱的纠缠中摇晃翻动。
没有人注意到酒吧的某个角落,有一男一女之间暗流涌动。
“你忘记我们之间曾经的契约了吗?”
过了一会,陆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张王牌握在手上。
陆宴低头看着眼前的她,一句一句地说道。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那么斯文的方式,他也不介意自己强势一点。
陆宴自认为自己没有圈子里某些人那种恶习,不因为自己有权有势就用各种非法手段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那是他不屑于做的事。
但同时他也很有自知自明,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该是他的,他想要的,他也会努力得到。
陆宴这么想着,眼里滑过一丝坚毅。
顾夏仰头看着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和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因为自己是被酒吧的灯光晃花了眼。
她愣了愣:
「契约?什么契约?」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吗?这又是什么隐藏线?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宴脸色又黑了一点。
他就知道她肯定忘记了!
顾夏一脸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在一旁吃瓜吃了许久的文珊终于憋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开口:
“呃,夏夏,很抱歉打扰一下你们哈,是有什么事儿吗?”
顾夏努力地在脑海用‘契约’这个关键词狠狠搜索了一番无果,只得回了回神应道:
“没事,就是把话说清楚而已。”
陆宴见她如此云淡风清,眉头沉了沉,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黑暗中悄悄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