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最先尝到的是血腥味，其次是眼前炸开的血花。
凌灵却来不及说一句话，最后看到的便是青年惊慌失措目眦欲裂的模样。
萧御捂着胸口，踉跄退后两步。
凌灵软绵绵地倒在床榻上，鲜血沿着明黄的衣衫蜿蜒而下，落在明黄锦被上，绽放出一抹妖冶的红莲。
凌灵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阿御！”
萧御被她猛烈一撞，差点儿摔下床去。
萧御顾不得那许多，忙扑上去，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泪流满面。
“灵儿！”
凌灵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凭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她张开血染红的唇：“我、爱你。”
萧御顾不得擦去自己面上的血水，颤抖着抚摸凌灵染满鲜血的脸颊，“灵儿，灵儿”
可是再没有人回应他了。
“灵儿。”萧御颤抖着抓起她的手，眼眶瞬间变得猩红。
萧御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紧紧攥住凌灵的手腕，哑声问：“为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笔墨纸砚惊惶的叫喊声。
“救驾！女帝昏迷了！快请太医——”
君越泽庆幸自己迟了一天出发，才能在陛下重度昏迷，君后中毒的情况下，主持大局。
很快，他便查到了沐灵儿头上。
她倒是供认不讳，只是在天牢里笑得张狂，“我们已经杀了陛下，你们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
君越泽冷着脸，让人拖了下去，随即封锁消息。
“陛下呢？”君越泽沉声问。
“启禀大人，刚刚陛下和君后同塌休息了，陛下似乎中毒不轻。”宫人战战兢兢回答。
君越泽神色一凛，立刻带人前往帝凰宫。
他一路疾驰，很快抵达帝凰宫外。
他一踏入宫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以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冲向寝宫。
寝宫内烛火闪耀。
殿外的太监宫女屏着呼吸跪伏在地。
君越泽掀帘跨了进去。
寝殿里，床榻上的人平躺着，睡相安静。
她双臂交叠搁在枕头上，长长的黑发散开垂落在床榻上。
彷佛只是在休息。
他走近，低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拨开遮盖住她小脸的碎发，露出精致无暇的五官。
他微微挑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只是昏迷，并无性命危险。
“陛下。”
君越泽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眉宇间笼罩着担忧与凝重。
“陛下？
“陛下，醒醒！”君越泽唤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就连一旁的萧御毫无反应，连忙掐他人中。
萧御悠悠转醒，虚弱地睁开眼。
他微微蹙起眉，嗓音沙哑：“灵儿呢？”
君越泽抿唇不语，取过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萧御喉咙涌起甘甜的滋味。
“君后？”
萧御眨了眨酸涩的眼，“灵儿怎么样了？”
君越泽低垂眼帘。
“情况不容乐观，没有解药，沐灵儿那里问不出药方。”
“太医说有一法，或可解毒。”
“什么？”
“以毒攻毒？或者阴阳合修褪毒。”
萧御脸上的血色褪是干干净净。
“我去。”
“君后，不知自己怀孕了吗？”
君越泽有些艰难道。
他也不敢信男子竟能怀孕。
可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凌灵消失几个月，却凭空多了一个皇太女。
“那孩子”
“太医说，皇女生命顽强，只可能胎中带毒，出生后身体虚弱。”
“无妨，活下来就好。”
“君后，属下或可解毒。”
说罢，从不现于人前的夜枭匕首割腕，很快呈了一碗血。
太医银针试毒，瞬间变黑，又研究了许久，才谨慎道：“或许，有奇效不可。”
凌灵睡梦中，只感觉自己被血海淹没，喉咙里一股铁锈的味道，迟迟不散。
天牢。
君越泽冷漠吩咐，“杖毙，君后念在血脉亲情，赐你一死，若不然，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你的罪孽。”
沐灵儿仰头哈哈大笑，“萧御，你不会得逞的！你和凌灵注定无缘！注定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哈哈……”
沐灵儿的死讯传入宫中时，萧御浑浑噩噩了整日，彻底病倒了。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梦境中，凌灵从高位跌落，摔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她跪坐在地，凄惨又悲凉。
萧御心脏剧痛，他奋力爬向她，想抱住她，告诉她不要哭。
他舍不得，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死啊！
但是他努力爬了许久，依旧徒劳无功，始终无法触碰到她分毫。
萧御急坏了，拼尽全力嘶喊着“灵儿”的名字，企图唤醒她，然而没有用。
凌灵像陷入梦魇般，呆呆跪在地上，无声流泪。
但他无论如何都爬不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抬走，直至视线里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鲜血。
萧御猛地睁开眼，额头布满汗珠。
他怔怔地盯着帐顶，喘着粗气。
“君后！您终于醒了！”
耳畔传来宫人欣喜的声音。
萧御偏头一看，一群宫人簇拥着自己。
“阿云”，萧御勉强扯出笑容，“陛下怎么样了？”
萧云飞看着自己印象里顶天立地貌美才干的二哥因为中毒憔悴的不成样子，嗓子干涩得说不出来话。
因为陛下还没醒。
萧御刚开始醒来过，看着御医束手无策，君越泽从沐灵儿嘴里问不出解药，最后是那个和凌灵在外面躲了几个月的暗卫放血以毒攻毒。
“那个暗卫呢？”
“二哥，什么暗卫？”
林福适时上前回话，“君后，那暗卫已经连续放血三天了，您下令用千年人参和各种补药吊着，还是没撑住，晕过去了。”
“陛下如何了？”
林福看了眼满眼血丝脸色苍白的萧御，斟酌道：“太医把脉说陛下还有一些余毒未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君后可以安下心来了。”
“安心？陛下一日不醒，本君一日安不下心来。”
“二哥，你得先保重身体，不然还没等陛下醒来，您就先垮下去了。”
萧御凤眸微黯，只落寞道：“是我的错，是我太心软了，斩草留根必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