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勉强扯起一抹笑，摆手道：“没事，朕去趟净房。”
“奴婢扶您去。”
她转身离开
“既然累了，便早点回宫歇息吧。”
凌灵有些不甘心：“这样就走了吗？”
萧御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先走，我稍晚些就来。”
凌灵点头，施施然走了。
萧灵儿见此情景，气得咬牙切齿，暗暗咒骂凌灵狐狸精。
“表哥”她委屈巴巴，“我不过才唱了一曲《蝶恋花》而已，你就不陪我了吗？”
萧御皱眉：“本君不胜酒力，先告辞。”
萧灵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表哥，你讨厌我了是不是？”
她是真的伤心，虽说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她自幼与他感情深笃，一度认定他是她的夫君。
可现在，这个梦破碎了……
她突然害怕，萧御嫁入皇室之后，再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如今，果然成真了。
萧衍淡淡瞥她一眼：“你多虑了，本君不胜酒力，醉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拂袖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萧灵儿跺跺脚，哭丧着脸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阴鹜的恨意……
……
凌灵叹息一声，转身去了内殿。
刚迈步进门，便听见君越泽淡漠平静的嗓音响起。
“陛下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凌灵顿足看向他，挑了挑眉：“卿卿，怎么办？我的心思被你猜中了。”
“陛下，言行举止不可如此轻浮孟浪。”君越泽慢条斯理地说完这句话，又饮了一杯酒。
凌灵笑了笑：“我若是孟浪，师父岂不是更加孟浪。”
他神色未动。
两人对视片刻，君越泽忽然站起身，抬腿就走，“我先回去了。”
凌灵急忙拉住他：“你还没答应我呢。”
“抱歉，陛下，臣尚未娶妻。”
“可我已经怀孕三月。”
“……”
凌灵趁热打铁，“我不仅怀孕了，还要娶你。”
君越泽停下脚步，“臣不能答应你。”
凌灵愣住：“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
“陛下万金之躯，是臣配不上陛下。”
凌灵噗嗤一声笑出来，“师父，真无趣，你现在不论听见什么都不惊讶了。”
“陛下”
君越泽看着同少时一样活泼明媚的女帝，只觉得心软的不可思议。
凌灵撇撇嘴，走到桌前坐下：“我只是想让自己高兴些，又有什么错？倒是你，为何总是板着张脸？”
“臣只是习惯了，请陛下恕罪。”
“我又没怪你，你何必如此拘谨？”凌灵笑吟吟地给自己倒茶，忽然问道，“今晚的菜肴合胃口吗？”
“味道不错。”
“呵呵……”凌灵笑眯眯，“这是我特意吩咐人准备的，我亲自监督，保证他们的手艺过得了你的眼。”
“陛下有心了。”
“哪有啊，是我们俩一起吃的。”
“嗯，帝后和睦是江山社稷之福。”
“放屁。”
“陛下”
凌灵上前一步，伸手掐着他的下巴，孟浪道：“师父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君越泽微愕。
凌灵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师父，我们这么熟了，你不用瞒着我的。”
君越泽垂眸看着她：“陛下，不可胡闹。”
凌灵挑眉一笑：“我是认真的。”
“……”
君越泽面无表情。
凌灵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恼，凑近他耳边吹气：“师父，我们成婚吧。”
君越泽目光陡然一沉。
“陛下”他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凌灵耸耸肩：“我是认真的。”
她仰起小脑袋，看着他俊美的容颜，笑嘻嘻：“你看，这么漂亮的美男子，谁不喜欢？”
“陛下慎言！”君越泽语气冰冷。
凌灵眨眨眼：“我说的实话啊！”
君越泽不由得想起当初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公主。
那时候，她穿着男装在街上游荡，被他遇到，便缠着他不肯松手。
当时，她就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她十岁生辰的宴会上。
她对别的贵女说：“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当新娘，你敢不敢娶我？”
其它女子皆羞红了脸。
唯有他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拒绝：“不敢。”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从那以后，她每次看见他，都像看见了仇敌，恨不得扑上来将他撕碎。
君越泽敛下思绪，低眸凝视她片刻：“陛下年纪尚幼，此事不妥。”
“我都二十了，不算小了！”凌灵抗议道，“而且，我不是普通孩童，我已经懂事了！”
“陛下……”
那时候她嘟着小嘴，眼眶泛着红。
“你不许欺负我，要是你以后欺负我，我就揍你！”
她凶狠的模样，仿佛是一只炸毛的小奶猫。
从此，他记住了她，并将她留在心上。
只是，他们终究是没能在一起。
凌灵歪着脑袋瞅着他。
半晌，她收回目光，喃喃说道：“算了，不逼你了，免得惹你不痛快。”
君越泽看她一眼，淡声道：“陛下多虑了。”
“你就别否认了，你的反应告诉我，你是不愿意的。”凌灵端起酒壶，替他斟了一杯，“我不知你和父皇达成了什么约定，但是我希望我坐在那位子上的一天，就永远能在上朝的时候看见你。”
“你看看，我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世又好，简直是全天下男人都求而不得的好女孩！嫁给我，你赚大发了。”
“不可胡闹。”
“我才不胡闹。”凌灵瞪他，“我是真喜欢你！你以后别整天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难受死了！”
君越泽面无表情：“……”
“你要是不愿意嫁我，我也不逼你，只是咱们以后见面，你要记得叫我陛下。”
“……”
“师父，你说句话嘛！”
“……”
“算了算了，你不肯就不肯吧，谁稀罕！”
君越泽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
她眼睛漆黑明亮，仿佛盛着璀璨星河，美丽迷人。
“陛下……”
凌灵笑容灿烂：“叫灵儿。”
“……灵儿。”
凌灵心情大好，捏捏他的俊脸，笑嘻嘻：“乖~灵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君越泽看着面前娇俏的小女子，忍不住蹙眉。
她穿了件红色衣裙，衬托得她肌肤雪白如玉。
乌发用羊脂白玉簪挽成一个简单的云髻，斜插着几根银钗，耳朵上戴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玛瑙珠子，随着她转头的动作，珠子摇晃，流露出浅浅荧芒。
君越泽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暗茫。
“君越泽。”她扬起下巴看着他，骄矜又自信，“你喜欢我？”
君越泽抿唇不语。
凌灵挑眉，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
凌灵毫不在意，只盯着君越泽的眼睛：“你看着我，说你喜欢我，爱我，你就能拥有我！”
君越泽皱眉，推开她的手。
凌灵哼了一声，“怎么，不乐意？”
君越泽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
君越泽注意到，那枚珍贵的红玛瑙珠子正在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就像她一眼。
总是明媚若骄阳，就应该永永远远地挂在天上，照耀世人。
而他不过是夜幕降临时出现的微末星辰，能在一旁陪伴仰望就够了。
“师父，我今年都二十岁了，我们认识了十五年，今天就抛去我们的身份，坐下来，一起喝酒吧。”
“贪杯伤身”，君越泽止不住劝道。
“我知道呀！所以我只喝两杯。”凌灵举起手中的杯盏，“再说了，我还没有尝过你酿的梅花酿呢。”
梅花酿是宫廷御酒，味道醇厚甘冽，香醇清甜。
萧御犹豫一阵，终于还是拿起酒坛。
“你只许喝两杯。”他叮嘱道。
“嗯嗯嗯！”凌灵满口答应。
君越泽打开酒坛，往空碗里添满了酒水，递给凌灵。
凌灵端着酒盅，咕噜咕噜灌下。
入喉辛辣，却极为爽脆舒服。
她眯眼笑：“果然很好喝！”
君越泽看着她笑颜如画的容颜，不禁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