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力衍释放的善意，温时年收到了，也没有拒绝，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留了个活话。
裴力衍知道，老人家一生风雨飘摇，晚年难免寂寞，有孩子绕膝，会驱散寂寞。
况且温时年带出来的人才这么多，自然是个中高手。
回到房间的时候，乔芮还在睡觉。
裴力衍看她的样子，感觉睡得挺沉的。
他也很快洗漱了下，换了衣服，吹干头发，回来拥着乔芮睡觉。
半夜里，乔芮做了个噩梦。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又好像是坠入了沼泽里，想要出来，却怎么都出不来。
一会是小时候的事情，艰苦的训练，被狼追的时候，遇到了裴力衍，一会是跟暮雨在一起，还有锦枫，一起吃蛇肉，恶心的不行。
还有暮雨笑着跟她说，她很好，可是乔芮就是觉得她不开心。
后面，暮雨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甚至梦到了暮雨流产的样子，虚弱的大出血，她想要抱她，却抱不到。
即使在梦里，她也知道暮雨去世了。
她想要抓住她，不让她走。
可是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她在梦中绝望地窒息，想要喊，却喊不出来。
她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一个梦，可是，还是难以抑制地痛彻心扉。
乔芮想要强制想要自己醒来，可是怎么都醒不来，意识已经逐渐清醒，眼睛想要睁开，却仿佛被控制了一样，睁不开。
在迷迷蒙蒙里，乔芮通过眼睛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坐在身边的一个人影轮廓，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尽管只是一个轮廓，她也能准确辨认出坐在身边的人是裴力衍。
他在陪着自己。
“睡吧，老婆，我在呢，不要去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裴力衍温柔地安慰她。
听着男人过于温柔的声音，乔芮一瞬间松弛下来，再度坠入黑暗，不再挣扎。
她只想要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亮。
裴力衍一直在照顾乔芮，后半夜确定她没有再做梦，也没有说梦话，睡得很沉。
而且，这是两人在一起以来，她睡姿最好的一次，没有骑在他身上，也没有抱住他的胳膊，当枕头，更没有流口水。
她就像是温柔的小绵羊一样，靠在自己的怀里，睡得特别的安慰。
裴力衍叹了口气，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动一下，会吵醒了他的睡美人。
乔芮一睁眼，就对上了裴力衍深邃黝黑的眼眸。
她的眼皮有点肿，睁开眼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很少哭的人，偶然一哭，很不适应。
她眨巴下眼眸，对上了裴力衍的眼眸，轻声道：“辛苦了。”
裴力衍温柔地摇摇头。“一点不辛苦，你很乖。”
乔芮望着他，眼眸一眨不眨，“我一哭，是不是吓到你了？”
“相反。”裴力衍注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开口道：“你哭我没有害怕，你不哭我才是害怕。”
因为哭，可以发泄出来，不哭闷在心里，无处宣泄，那才是最要命的。
乔芮自然明白男人的意思，她把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闷声道：“我没事了，我不至于想不开，我只是难过。”
“我也难过。”裴力衍如实地开口道：“不只是你，锦枫，于梳，齐韵，黄莺，包括温爷爷和谢管家都很难过。”
乔芮沉默了。
“但我知道，最难过的人还是你。”裴力衍柔声道：“因为你们患难与共，你们陪伴彼此多年，是最好的姐妹。”
乔芮的眼睛又红了，深呼吸了口气，道：“温爷爷没事吧？”
“老爷子昨晚找了我。”裴力衍把老爷子说的话，转述给乔芮。
听完后，乔芮微微惊讶。
于是，她起床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老爷子。
此时，老爷子正在晨练。
多年养成的习惯，老爷子特别注重锻炼，经常会打太极拳。
乔芮看他在花园里，走过去，低声叫了一声：“爷爷。”
“醒了？”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继续打太极拳。“裴力衍都告诉你了吧？”
乔芮应了一声：“嗯。”
“那就这么定了，邱子越和梅染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弄，等到他们都判了我就彻底不管事了。”老爷子一边打拳一边说道。
“爷爷，关于孩子的事情。”乔芮再度道。
“孩子的事情是你们的孩子，自然姓裴。”温时年道：“我要是想要孩子，自己年轻时候就结婚生子了，也不用等着你们的孩子了。”
关于温时年未婚这件事，乔芮一直想问，没问过。
今天也是鼓足了勇气。“爷爷，您有一张我母亲的画像吗？”
老爷子一怔，看看乔芮，轻嗤道：“总算是问了啊？”
乔芮一直想要问，但一直忍着，因为相信温爷爷的为人，知道他的人品。
“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切说吧，那不是你妈妈的画像。”温时年道：“是你外婆的画像。”
乔芮一下惊愕。“上次梅姨说是我妈妈的画像。”
“梅染的话，还能信吗？”温时年扯了扯唇。“他为了某些目的早就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走吧，跟我去书房里，上次我身边没带着，也没有跟你解释，这次你去看看吧。”
乔芮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当老爷子拿出那幅画的时候，她看到了落款，是四十多年前。
这幅画，四十多年了。
那绝对不是母亲了。
四十年多年前，母亲还是个孩童，不会有这样的容貌。
老爷子道：“我跟你外婆青梅竹马，但因我的参军离开家，你外婆嫁给了你外公。”
乔芮很是唏嘘。
难道说，外婆才是温爷爷的初恋，因为外婆，温爷爷这一生未娶妻生子？
“就是你想的那样子。”温时年道：“你外婆生下你母亲没多久，我从回来了，她看到我，很是震惊，或许是因为无颜面对我，她自杀了。”
乔芮呆呆地看着老爷子，第一次听说外婆是自杀的。
不过唐家的事，她也没兴趣。
毕竟母亲去世后，唐家也没有对婴孩的乔芮施以援手，所以对唐家不关注。
“唐家对外宣布的是，你外婆意外死亡。”温时年苦笑了下。“我偷偷去看过尸体，也派人暗中查过，知道她是自杀身亡的，当时你妈很小，后来你外公续弦，你妈在继母身边长大，性格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