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削国主的权利,”听到此处,阮清不由发问,“新君能答应?”
“小清,此言差矣,新君是不能不答应啊,玄应虽已卸任,但他毕竟曾是西南民军的统领。当年帮着新君打天下的西南民军很大一部分被收编了,虽然被收编,但若是昔日统领站出来和新君对立,他们更听谁的话?何况,除了民军,玄应背后还有革新后的天玄教派支持。新君要想坐稳这江山,只得在多股势力中找到一个平衡。”
“唔……没想到如今会是这个局面。那阿朝的生母,还有阿多哥呢?”
“陈阿多死在了‘无人之地’,而玄应的生母……他从幻境出去以后只见到了坟冢。他把陈阿多安葬在了生母的墓旁……小清,你别太难过。”
“……我知道了。”
早晨的凉爽气息消散,阳光晒到枝头,被分割成碎金,洒落在地上。
阮清怕元气消耗太多,重新又化做了剑形,躺在剑架之上。因此,那翠姐寻来时,只见房屋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庄主夫人”的影子,还道是小吉看花了眼。
阮清回到剑架时才突然想到:“小恋,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玄清剑是我的本体,我的神魂都破碎了,玄清剑居然没事吗?”
“当然不是,小清有所不知,当时你的神魂破碎以后,玄应一出幻境,见到的就是碎成十二片的玄清剑。之后他攻上天玄,才在天玄亲自将碎片重新锻造,想要铸成一把新的、一模一样的玄清剑。但是剑与灵相连,因为小清神魂破碎的缘故,玄清剑难以修复。小恋最开始还数着他试了多少次,每次小恋都以为他要放弃了,可他又重新开始。总之……他后来卸任了军队统领,拒绝了新君的重用,专心在天玄炼剑。炼到后面,小恋已经数不清他试了多少次。好在今年初春,玄清剑终于炼出来了,他便离开天玄山带着玄清剑寻了一处清净地,就是阮清现下身处的这处小庄。”
听完小恋的话,阮清忽然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低低叹口气,“当时我觉得我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定下了最合适的计划,却似乎……忽略了他的感受。”
她不敢想阿朝在无人之地收敛玄清剑的碎片时,心里在想什么。
忽然就……很想见他,想知道当年的纯粹少年,穿过这十年霜雪光阴,长成了什么模样。
“对了小恋,我怎么觉得这间屋子里他的气息很重……”
“小清你终于发现了,你刚才维持了好一会人形,是不是没有觉得力竭?那便是因为玄应在你的枕头底下放了一块储存元气的玉石,在离开之前灌注了大量元气进去。”
阮清闻言,化作人形从剑架下地,走到鹅黄的床帷前,掀开枕头。
枕下果然放着一块掌心大的椭圆白玉,晶莹剔透,入手生温。丝丝缕缕来自他的纯然之气从中倾泻而出,那气息似乎认得阮清,柔柔地缠着阮清的手指环上来,润物无声地没入阮清体内。
阮清握住白玉,温润的玉石填满掌心,她的心房也跟着臌胀。
原以为还要等很久,不曾想三日之后她等的人便回来了。
阮清正坐在窗边逗鸟,给两只小翠鸟喂食,忽而房门被敲响,不等她答话,门已被一把推开,阮清只来得及回头,便被从木椅上捞起,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玄应的嗓音不像少年时清亮,更底哑一些,带着轻微的颤抖和哽咽,他抱着阮清,在想要更用力地把她揉进怀里,和害怕太用力会弄疼她之间纠结,种种复杂心绪最终化作一句低叹:“阿清,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阮清抬手环住他。
他长高了不少,肩背宽厚,早已脱离了少年的纤弱。阮清被禁锢在坚硬灼热的胸膛,不知怎地红了眼眶。
玄应松开她,垂头看见银眸中的泪意,下意识抬手想为她揩去泪水。
她偏头避开了玄应的动作,反勾着他的后颈引他低下头来,又踮起脚尖,扬起脸,凑上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棉花团儿一样轻飘飘的一个吻,转瞬即逝。阮清刚退开一点儿,后脑勺被人捧住往前送,反更进了一寸。
他垂头追着阮清的唇吻上来,青涩而热烈,毫无章法地舔弄阮清的唇瓣,濡湿的舌尖划过她轻张的唇缝,无师自通地捉住微微探出的舌尖,吞没她不稳的喘息……
一个绵长细腻的吻。
就像她和玄应往后悠长的余生。
握住他苍老的手送了他最后一程。
在迷蒙的泪意与眼前如潮水般褪却的声光色彩之中,阮清忽而忆起多年前在幻境中与宁邃的对话。
“你爱他对吗?孩子,你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长长久久……”
“我……可以吗?”
“当然,孩子,他也爱你,相爱的两个人,一定会白头到老。”
她没有赌错。
她真的……与她的少年白头到老了。
系统的结算播报声响起,阮清的面上挂着笑意,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任自己沉入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