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守护(43)日月新天

西南三座主城被攻下,民军盘踞一方,国主这会儿派兵来攻已不奏效。民军士气高昂,高呼着“反天道、杀权贵、主人命”,在战场上屡战屡胜,杀得敌军片甲不留。西南百姓一片祥和气象,街巷的小孩儿都唱起新的歌谣:“大人大人吃小人,吃得头肥耳朵大。国难血财不该发,民军今儿个到你家……”

正当西南一片热火朝天,国主又一次拜上了天玄。西南之变震动全国,国主这一回不要什么护佑众生的福泽了,只求稳住人心,欲要把利刃统一朝向西南。教宗哪能不明白国主想要的,天玄向来是国主最衷心的狗。

天玄山上又一次启玄纲,开玄天镜,上通天台,这一次镜中映出的,是一把光华流转的长剑——

正是玄清剑,那民军头子的本命剑。

于是教宗望天忧叹:“天灾不可抗,人祸最为害。皇权被侵犯,天下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问害从何来?祸在西南地。”

祸在西南!

国教出马,国主得到了足够有说服力的由头,稳住了躁动不安的人心,将全国势力集中指向西南民军,欲要一鼓作气铲除祸害。

而此时,西南民军却正在休养生息。民军头子悄无声息地离开西南,潜入京城,面见了国主的儿子四皇子。至于为何不见三皇子、五皇子,非要见四皇子?民军头子给出的理由是:四皇子谋而不阴,有野心有反心,最关键的是,其背后有法道一派的支持。

在各个道派都受到国教压迫的情形下,法道一派还能依附上皇子,暗中发展出不小的势力,可见其不简单。

从民军头子与四皇子见的这一面,便可以初窥天下命势。

国主亲自任命的平反大将军带兵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南进发,而西南民兵早已收到从京城里传来的消息,妇孺老幼先行撤退,民军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进发,绕着平反将军的队伍走,一路招兵买马,又吸纳了诸多民众。

一时间关于西南民军的传言四起,说那支队伍神出鬼没,兵力比平反大军还要多。平反大将军走到半途,传言四起,军心不稳,大将军下令急速赶路。

眼看着平反大军将要抵达西南,京城突然发生哗变。四皇子收买了部分禁卫军,在法道一派的助力之下,联合优先抵达京城的小部分西南民军,趁着宫中兵力空缺,防备不足,一举攻向中庭。

国主大惊,慌忙调派守军、通知天玄护驾,却已来不及。西南民军陆续抵达京城,提供了强力的后援。双方势力割据三日,国主于逃亡半途被擒,朝夕之间,从万人之上的天道之子,沦落成狱中囚犯。

四皇子自言不忍弑父,将旧国主交予西南民军处理。旧国主这才亲眼见到那领兵的民军头子,那玄袍青年不疾不徐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语气无波:“送你上通天台照照玄天镜如何?”

那人瞧着不过二十来岁,面色冷淡,眼底掩藏着杀伐戾气。

活生生放干血的场面浮现在眼前,旧国主立时两股战战,却又仍端着一股皇族血脉的自傲之气,“吾当年便是从通天台上走下来的。”

立太子之前,诸皇储都要上通天台,任天道选一人献祭。活着走下来的,便是天道认为身赋皇权之人,才真正能参与立太子的竞争。

听到旧国主的回应,玄袍青年一撩眼皮,冰一样的目光刮过旧国主满面尘土的脸,“你活着下来,死的是你的兄弟,便觉得很庆幸、很高兴?”

旧国颤巍巍坐倒在地,主闭目不答。

玄应并未真送他上通天台,因为天玄山的镜阁和通天台皆被捣毁了,至于玄天镜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旧国主被发配去做苦力,收集搬运因疫病而死的病患的尸骨,为他们掘坟挖墓,送他们入土为安。后来他染上疫病,求治不得,病发身亡,这都是后话了。

天玄山上建筑虽被捣毁了两处,除了教宗与掌教,其中弟子却并未遭罪。天祖像没被掀翻,玄应只是选出一位新的教宗带领天玄。至于前任教宗与掌教,皆被废了修为,同旧国主一样去为百姓收尸。

送前任教宗走的那一日,玄应在天正堂外最后见了他一面。玄应还是穿着一身黑袍,目光在他的脸上巡梭,眼神沉重而悲哀,压抑着翻腾的杀意。

最终,玄应还是抬手命人将他押下去,只在与他擦肩时说:“玄虚,你该亲眼看看你所谓天道护佑的众生。去收敛他们的尸骨,将会是你这辈子唯一称得上‘福泽众生’的事情。”

至于国主之前派出的平反大军,初抵西南时便收到京中哗变的消息。大厦倾颓,人心溃散,平反的对象霎时间变为了掌权者,大军不战而败。

除了曾经的国教天玄与旧国主两大罪人,四皇子领头彻查了北方旱灾、南方洪涝及扣押倒卖病方之事,又牵连出一系列官商勾结、私吞赈灾银粮的罪目,一并交由法道一派处理。

从平反大军气势如虹地发兵,到昔日权贵一批批被推上断头台,不足二月,天下之势异也。

为避免国教天玄遮天蔽日、国主拥权却昏聩的局面再次出现,新君接受了西南民兵统领开出的条件,吸纳前来周游讲学的儒道一派,与法道一派和革新后的天玄教派一起,三方合作制约,分削一部分集中在国主身上的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