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守护(24)心一阵法

玄应点点头,没有追问,继续刚才的话题,“也许幻境要困住的人,执念便是成亲,这之后的事都没在那人身上发生过,是幻境编织来骗他的。”

玄应话落,新房里用作装饰的红绸忽而像风一样飘散。

酒坛,喜秤,龙凤烛……一样样消失。

两人对视一眼,玄应道:“许是说破了骗局,这幻境开始不稳了。”

他站起来欲往门边走,“我还有一个猜测,得去院中验证一下。”

阮清没有多问,点点头跟上他。

还未迈出门槛,衣袖忽然被人牵住。

玄应握住人的袖子,说话的声音很低,“我怕……待会走散了。”

话毕,手中的袖子被扯动,他原本握得不紧,察觉到剑灵扯回衣袖的力道时更是松了手,大红的衣袖轻易便从他手中滑落。

不知为何心中堵得慌,他垂头想说一句罢了,却忽然被剑灵捉住了手。

阮清抓着剑灵的手,引着他将掌心按在自己的手腕上,“抓手腕,这样才不容易走散。”

“嗯,”玄应偏过头看她,眼中光华璀璨,“知道了。”

“走吧,阿朝带路。”

掌心在发烫,玄应不敢多想,牵着剑灵疾步往院中走去。

路上并无一人,宾客和侍从们似乎蒸发一般。

终于走到那一湾流水旁,玄应俯身查探那两丛芭蕉,果然找到了之前他看见的反射白光的东西——

一支残箭。

那箭的头部是金属制成,故而反光。

箭尾折断了,箭身上糊着一层暗色的东西,似乎是凝固的血。

“这里为什么会有箭?”阮清好奇。

玄应隔着衣袖包起残箭,“也许是幻境的破绽。说不定……是幻境想要困住的人残留的记忆,这与幻境编织的美梦相悖,幻境想要遮掩,却没能藏好。”

说话间,精巧的庭院缓缓褪色,终于消失,灰蒙蒙的沙尘浮现。

身边出现了许多背着行囊赶路的布衣百姓,不时还有人骑马掠过,马蹄扬起沙土。

地上隔三差五躺着尸体,最近的一具俯面扑倒在地上,肩膀上还残留着断箭的尾羽。

阮清拉住一个匆匆从身边走过的妇人,妇人怀中抱着孩子,“这位大娘,敢问这是要去哪?怎么大家都走得这么急?”

“你们竟不知道?仗已经打到鹿苏来了!大家都朝着栖尘山上走,近处唯有那里能避难呢!”

妇人三两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玄应扔下残箭,牵紧剑灵的手腕,“跟上去看看。”

两人汇入流民之中,往前走了三两步,眼前情形开始变换。

“小哥,来帮帮忙行不?”

忽然有人拍了拍玄应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人。

玄应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麻烦小哥了哈,往前走,就那儿,搭几个蓬子的地方,侧边最大最破的那个棚,这会儿正烧水煮粥呢,人手不够,待会施粥的时候麻烦小哥过来帮忙分粥。”中年男人见玄应答应了,笑着解释道。

“这姑娘,”中年男人才看见两人相牵的手,“小哥,这你媳妇啊?我刚才招人帮忙四处看了看,大家都拖家带口的,像你们俩这样的小年轻还真是少。”

“……”

玄应闻言一怔,视线下意识扫过阮清的手腕,那一截如玉的腕子还握在他手中,被握住的地方边缘泛起一点儿红。

“大哥别打趣了,我与哥哥确有婚约,但现下还没成婚呢。”阮清看出玄应的窘迫,笑着接过中年男人的话,说话间露出一点儿小女子的娇羞。

“我们避难中途与家人走散了,只听别人说往栖尘山上走可避难。敢问大哥这就是栖尘山吗?”阮清又好奇道。

“可不,这儿就是栖尘山,心一门就在这山上,庇护咱们的啊就是心一门的道长。你看那边搭的棚子,除了侧面那个施粥的凉棚,旁边还有药棚呢。这一路逃难过来,有不少受伤的百姓,道长们在那药棚里当值,给咱们看病、分发药物,”中年男人不由感慨,“心一门的道长们真是大善人呐。”

“对了,姑娘刚才说路上和家人走散了?你们待会可以去最右边的那个棚子登记,那边有人在登记逃过来的百姓信息,登记完每个人发一个小木牌,就可凭小木牌领一份吃的,还可领药物,除此之外还会给登记完的百姓安排住处,至少有一处避雨的地方嘛……到时候你们去登记完,可以托那登记的道长给你们找找看之前登记的百姓里有没有你们的家人,这乱世流离啊,还是得一家人待在一起最重要。”中年男人又道。

趁着还未开始分粥,玄应与阮清谢过中年男人便先一步去登记了。与家人走散的话不过阮清瞎编的,自然不需要麻烦道长查找名录,倒是这“心一门”值得一探。

“道长,若我想加入心一门,可有什么要求?”玄应探问道。

那道长看着亦是个少年,比玄应大不了多少,闻言笑着说:“要修习心一门的道法,自然是没有门槛的。要拜入心一门下,做外门弟子也不难,修习一段时间,有些心得与成果,再经过简单的考核即可。”

“若是……要入内门呢?”玄应追问。

“心一门讲究的是修心,修心一道,入门容易,深入却难。入内门同入外门类似,亦是需要通过考核的。不过这考核并不简单,须入心一阵法中破阵,破阵成功的便是算拜入内门了。”

“道长可破阵成功了?”

那少年道长一笑,“我入心一门下虽然已有五年,却还未曾踏入过心一阵。说不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入心一阵法。”

“怎么这么说?”阮清也被勾起了兴趣。

“心一门向来仁慈宽厚,修习此门道法的人众多,外门弟子无数。我入心一门,说来惭愧,不过是我的父母兄弟皆是心一门门徒。修习心一道法与入心一阵法是不同的,我并没有破心一阵的志向与天赋。

“许多门徒修习一段时间后踏入了心一阵,有的人没能坚持破阵,于是放弃了,半途退出阵法。有的人在阵法中被自己内心的另一面吞噬,被阵法生成的局面蒙蔽,不肯离开或者不能离开,一生困死在阵法之中。真正能破阵而出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