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次攻略目标是个不满十五的小孩儿啊,这我要怎么下得去手?”
“唔……这个问题,小恋也没法回答小清。”
“算了,木已成舟,等他长大再说吧。倒是,今天在山径中,那位玄尘师兄听见了那些小弟子的闲话之后,情绪好像有些异常?”
“是吗?玄应当面与玄尘说着话,他也没问什么呢,小清为什么这么觉得?”
“玄应还是个小孩儿嘛,他哪里懂大人微妙复杂的心事。”
“我哪里不懂?”一道微哑的少年音划破宁静的夜色。
阮清一下子噤声。
玄应自朦胧夜色中翻身坐起,摸了摸立在床头的玄清剑。
方才他又仿佛感觉有谁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想着白日里玄尘曾与他说过的话,便凝神侧耳去感受,果然模糊捕捉到一道声音,似乎提到了他的名字,还说了些什么“小孩儿”“哪里懂”“心事”之类的字眼。
“怎么不说话了。”玄应将剑平放在膝上,手腕一抖,便开了剑鞘。
剑鞘一开,屋内清光乍现,璨璨光华从剑身倾泻而出。
“可以啦小清!抱歉是小恋的疏忽,忘记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忘了开通加密通话了,现在已经开启啦,小清一定要原谅我!”
“呼……刚才吓我一跳,这怎么能忘了!关键是,他竟然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不是的小清,他只能听见你的话。当然开启加密通话以后,你和小恋的对话他不会听见啦。”
“这个意思啊,那就是说剑灵和主人的交流是不需要发出声音的,可以意念交流?”
“嗯嗯,是这样的。”
静坐半晌,少年盯着光华流转的剑身,“你是真的开了灵智吗……为何刚才说个不休,现在却又不愿意和我对话了?”
阮清纠结着措辞与称呼,迟迟没有回应。
“你……不喜欢我这个主人吗?”
阮清正想否认,忽而被温温热热的指尖柔柔抚过,霎时间神魂颤抖,敏感地缩一团。
玄清剑在手中不安地震颤,凛然剑气却未伤他分毫,他不由一笑,“你不愿与我说话便罢了。可你已冠了玄清之名,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认我作主人了。”说罢便要合上剑鞘。
“阿朝。”
少年持剑的手一顿。
“……你唤我什么?”
“……阿朝。”
玄清剑已经停止了震颤,少年静默下来,手指一寸寸拂过剑鞘上的暗纹。
“小恋,他是不是有点儿不高兴呐?”
“可是小清,刚才有两项数值都增加了呢~”
“哦?报一下现在各项好感度点数。”
“好的小清,当前【亲密】共计10点,【责任】共计50点,【吸引】共计5点。”
“【责任】点数这么高?”
“小清是玄应的剑灵呢,这是初始点数;另外两项是刚才增长的呢~”
“明白了。”
剑鞘一合,室内漆黑一片。
少年将剑压在了枕下,拍了拍剑鞘,“罢了,随你吧。不过晚上记得安静些。”
玄清剑轻轻震动了两下,似在回应。
阮清模模糊糊醒来,骤然感受到四周包裹住剑身的山中寒气。
未等她神思清明,一股纯然之气注入她的躯体,牵引着她翩翩舞动。
玄应又在练剑了。
剑鸣铮然,急速划过山涧,激起阵阵水雾。映着剑身清光,漫漫水雾折射出浅浅霞光。
忽而秋风吹拂,万叶飘旋。
少年微一抬手,玄清剑盈盈腾身而起,剑锋落叶般悠然飘旋,下一瞬,林中铺天盖地满是刀光剑影,眩目璀璨刺得人睁不开眼。
少年收掌,玄清剑倏而悬停在半空,平平稳稳托住一片落叶。天地间一时静极,唯有黄叶簌簌吹落之音。若是细看,肉眼可及之处,除了剑身托住的一片黄叶,竟再没有一张完整的落叶。
“玄清,回。”
剑身微动,瞬间归鞘。
阮清这才醒过神来。
方才跟随着那股纯然之气律动,似乎不需要多作犹豫思量,心念受玄应牵引,身随意动,心中空明,如入浑然忘我之境,好不畅快淋漓。
玄应轻轻安抚有些兴奋躁动的玄清剑,待玄清剑平静下来,又转向一棵高大粗壮的梧桐树,垂头行了一礼。
梧桐树后一人踱步而出,望着玄应点了点头,“免礼。”
“掌教。”玄应收礼。
被唤作掌教的男子,着一身灰袍,身量不高,看着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子模样。他同玄应说话的语调温和,“教宗要我悉心指导你,盛赞你是个修剑道的好苗子。教宗看人一向是准的,只是老夫怕教不了你什么。”
“心性、资质都是上佳,我又听闻你日日勤奋练剑,若是能长久坚持下去,不怕成不了材。你并不需要老夫的什么指点和教诲,言不尽意,说多了反而怕误了你的道。你更适合自己去领悟——得意忘形,不拘泥于静虚剑法的招式,”掌教拾起半片残叶,“我看你方才使的这一式就很好。”
“弟子见秋叶纷扬,一时心血来潮。”
掌教点点头,拂去残叶。
“我今日来找你,还为一事。五日后,教宗将为国主启玄纲。你虽未及舞象之年,不用亲身参与,但既身为储教,观礼却不可缺席。”
玄应眼神微动,“据弟子所知,国主求启玄纲,向来只为储君之事。而距上一次立储不过十年,不知这次是为何?”
“想来你年纪尚小,初为储教,教宗还未曾教导你这些事。启玄纲,先是为百姓,次是为国主。此次便是为了百姓。
“天玄教虽贵为国教,但年轻子弟常年在山上修习,不闻外事,你一无所知也情有可原。天玄山内平静安乐如桃源,而山外天灾频频,民不聊生。
“北方久旱已有三年,南方又逢洪水滔天。原本北方饥民向南迁徙避难,可南方洪发之后,难民纷纷停滞中途,想要进入途经的主城。最开始,有些主城接纳了流民,不久却爆发瘟疫,死伤无数。后来,其他主城便不敢再放流民入城了。不少流民因此占山集群,沦为流寇,到处烧杀劫掳。从南方逃难而来的人,变成了北方流民的劫掠对象,两方流民混居,包围着主城,瘟疫横行。主城便也不得不断了外界来往。城内物资不足,有些百姓群起哄抢豪富,更多的被官府武力镇压……”
掌教长太息。
“天灾作乱,引得人祸四起。细致的消息,都是从山下遍布的天玄道观中传上来的,哪怕是国主此次不亲自前来求启玄纲,教宗也打算为百姓祈求天道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