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光秃秃，一簇簇高高举着，围着黑夜，天空看起来小小一方。
阮清和傅瑶在阮延租的房子楼下闲聊，在长椅上并肩坐着。
天冷了，晚上出门的人不多，几个小孩拉着两个大人在楼下放炮。小一点儿的孩子手里举着烟花棒，烟花的火光映亮张张笑脸。大点儿的男孩可就调皮许多，往树下、路边、井盖、花坛，有缝隙的地方都插上“冲天炮”，凑上去点燃又嬉笑着跑开，尖锐清脆的炮鸣声不绝于耳。
傅瑶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两个大人相牵的手上，那是一对情侣。
天空忽然亮起一角，不知是谁耐不住，早早点燃了烟花，玩闹的孩子们都停下来，呼唤着伙伴看天上绚丽的烟火。
五彩缤纷的火光映亮女孩的眼眸，她望着天空，含笑和阮清道：“时间过得好快啊，今天就除夕了。想想去年这个时候，他还陪在我身边。”
阮清转过头看向傅瑶，女孩的表情并没有透露太多心事，阮清想了想，问她，“他后来……有联系过你吗？”
傅瑶摇摇头，“没有他的消息。”
叶昭玉离开了，淹没在人海里。
烟火短暂地照亮夜空，又被黑夜淹没。
阮清无言地拥抱她。傅瑶笑着回抱。
“我该回去了，回去陪陪老爸。你也早点回去吧，我哥他……帮我陪陪他吧。”
“嗯。”
阮清抬头，看向那扇窗户，阮延屋里的灯还亮着。
傅瑶跟随她的目光抬头，“虽然不知道你们姐弟俩聊了什么。但我今天看他的样子……失魂落魄的。他平常看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
“实际上太执拗了。”阮清道。
“对啊，”傅瑶笑着点头，“但他勇敢啊，胆子又大，敢想敢做。谁又没有自己执着的事呢？总归还年轻，就算一时想不通，也还有机会的。”
“不，”阮清垂头，轻声低喃，“我怕他没有机会了……”
“小清不开心吗？按照你的推测，不是今晚就能完成对目标的攻略了吗，干嘛不开心？”小恋的声音响起。
“……可能吧。希望一切顺利。”
见阮清答非所问，小恋追问道：“是因为舍不得攻略对象吗？”
“嗯？”阮清想起傅珉的眼睛，那笑意不达眼底，底下总掩着薄薄的一层疏离，“……嗯，舍不得他的脸。”
“哈哈哈，小清，不用担心，”小恋语调欢快，“攻略对象的外貌在很大程度上是依据玩家审美生成的，你如果真的很喜欢，之后会再见到相似的。”
阮清开门的手一顿，“……相似的。那……如果我分不清怎么办？不小心叫错名字又怎么办？”
“小清担心这个？放心啦，每完成一个世界的攻略任务，系统会赠送玩家一道情绪屏障，模糊玩家关于上一个世界的部分记忆，隔离与回忆相关的强烈情绪，这样就能好好地享受每一场游戏啦！还有哦，当前世界的人物无法接受其他世界的信息，也就是说，哪怕你在下一个世界的攻略对象面前叫他‘傅珉’，他也听不见的。”
“原来是这样……”
阮清继续开门的动作。门打开，客厅里还亮着一盏灯。是张妈吗？但她平时不是很早就睡了，或者她也有守岁的习惯？
阮清换完鞋，放轻脚步走过去。
“回来了？”傅珉靠在沙发上，没抬头，手上翻过一页书。
“嗯。”
“你去找过阮延？”
“……是，”阮清站在灯下，望着他，“阮延是我的弟弟。”
“好吧，”傅珉笑着，放下手中的书，背靠上沙发，修长的十指交叉，“今后应该不会再牵扯到阮延了。”
阮清在沙发上坐定，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傅珉的眼睛波澜不惊，“如果阮延去阻止了傅玮。我只好改变我的计划。”
【检测到“功能牌-爱人之眼”启用】
【透过爱人的眼睛，会看见什么秘密？】
阮清倾身靠近他，循循善诱：“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那么，你又会怎么做？”
他眼中的同心圆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辉，外圆的光在闪动，“化敌为友。”
“你的意思是，说服傅玮来帮你？”
“虽然动机不同，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目标……”
“我们的目标都与傅晖有关。他想夺取傅晖现有的一切，而我……”
“而你？”
“我要杀掉傅晖，然后毁掉傅森……”
“傅……森？你是说，老爷子？为什么？”
他的脸上表情空茫，但却手渐渐握成了拳，“为了，摆脱他的控制……”
他眼中的光辉不稳，内圆的亮光不断闪动。
怕这场对话会中断，阮清赶紧转变了对话方向，“那么，化敌为友后，你计划怎么做？”
“……借傅玮和傅琳的手拿到更多关于他生父的证据，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把当年阮慧和傅森联手做的那件事公之于众。”
原来之前傅珉口中的官商勾结、买命顶罪的那件事，背后的人居然是……阮慧和傅森。阮清似乎明白了，“所以，你最想报复的人其实不是傅晖？”
“……傅晖，他只是傅森的棋子罢了。白豫、傅琳、傅玮、阮清、我……都被他掌控着……”
阮清想起上一次，他曾说，等到一切完成，他会获得自由。她以为这棋局里，傅珉便是操盘手。可原来他竟也一直被操控着……
“傅森……他要你做什么？”
“他要我……乖乖听话，他掌控着傅明和傅瑶的生活……他要我回到傅家，按照他的安排而活……他要我和阮清联姻，要我给他留一条傅家的血脉……”
傅珉眼神空洞，可语调疯狂，“血脉……哈哈哈哈……我会毁掉这个牢笼，毁掉它，我不会受他的掌控，我也不可能留下孩子，让他继续受他的支配……”
他眼中的光再次闪烁，内圆的光亮似乎黯淡了些。
“我不会变成傅晖，我不会变成他……他甘于这牢笼，他沉溺于这牢笼，他甚至放弃了……放弃了……”
阮清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没猜错，当外圆亮起，阿珉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