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宗上记载的是当年长公主府发生的血案。
只是当时整个京城都很乱,时值先皇暴毙,七王夺嫡,整个京城都陷在一片风雨飘摇之中,现任皇帝在当时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低微皇子,与其他哥哥相比,没有一点胜算。
他甚至连自己的府兵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躲入长公主姐姐的公主府中,寻求庇护。
可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七王之中有六个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了,唯一剩下的那个,是四皇子林钰。
可就在林钰即将登基的时候,忽然有人挖出一纸密诏,那密诏是先皇生前所立的,上面分明写着,由十皇子林靖继承大位。
林靖,也就是当今的皇帝。
于是,局势突变,朝中的老臣和边疆的大臣们,都可以倒戈转向林靖,将他推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也就是在林靖登基的当晚,长公主府失火,长公主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驸马爷因事外出,没有被大火烧死,却痛失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从此心如死灰,出家为僧。
裴清宴由奶妈抱着逃了出去,那位奶妈他没有见过,正确来说,应该是小时候见过,但他不记得了。
他醒来时,人就已经在宫里了。
他躺在皇帝那张明黄色的床上,皇帝舅舅正含笑逗弄着他,据说是他的娘亲死了,舅舅派出人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将他带回宫中,亲自抚养。
后来皇帝舅舅也跟他说过,那场大火极有可能跟失势的四皇子林钰有关系。
因为夺不到皇位,又对一直偏袒亲弟弟的长公主心怀仇恨,所以在兵败之际,便索性放了把火,将长公主府烧了。
可是他不信。
因为疑点太多。
可他若是再追问,皇帝舅舅就会不高兴了。
且当时皇帝正在宫中进行登基大典,根本无暇关心宫外之事。
这件事情,也就成了多年来无人能查出的悬案。
裴清宴闭了闭眼。
那卷宗他翻得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不知道的东西,仍旧不知道。
当年那场大火,不仅烧死了长公主,还烧死了长公主府所有的下人。
唯一当年还活着的人,如今却只肯与清灯古佛相伴,不理红尘,不问俗世,也不肯告诉他当年事情的因果和真相。
裴清宴讽刺的笑起来。
他合上卷宗,靠在椅背上放空大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国舅爷府上派人来了,送来了一支药膏,说是治外伤用的,您看要不要。”
裴清宴一愣,皱了皱眉。
他想起在街上碰到的丹阳郡主,想必是她差人拿过来的。
他沉声道:“派人去回绝了他们,就说我的伤已经不碍事,无需再用药了。”
“是。”
老管家慢慢离开了。
宋安宁在京城多呆了几日。
主要是想观察一下当下时局,这样才知道自己后面要做什么准备。
一路观察下来,她的感觉很不好。
虽说真正的战乱要到三年后,可此时的京城朝堂,已经很不稳了。
面对北敌的入侵,朝堂上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
主战派希望能打仗,用强硬的拳头让北敌人害怕。
但打仗就要涉及到徭役和银钱。
目前国库空虚,皇帝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可诡异的是,皇帝没有钱,这底下的大臣可是个个富得流油。
就光宋安宁在京城的这几日,就发现这城中的客栈酒楼,烟花柳巷,一夜就得好几十两银子,更别提那些个金玉瓷器,听说就连那供给达官贵人府上的菜叶子,也都只取菜心几片,其余的全部丢弃,吃肉也只吃一只羊身上最嫩的那一块肉,其余的也是丢弃。
宋安宁自己就是做生意的,家里虽说没有权,但钱是不差的。
从小到大,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却也从来没有奢靡成这样。
她慢慢的发现了这王朝腐败的原因。
无非就是门阀林立,世家众多,权利和土地都分发到了这些人手中,他们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不断扩张自己的版图,渐渐的,留给皇帝的空间就少了,留给百姓的田地也少了。
所以,皇帝一边紧衣缩食,暗暗叫苦,百姓们却还仍旧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宋安宁不由冷笑。
这或许就是皇帝设立绣衣司的缘由吧。
只可惜啊,设得太晚了。
大渊朝建国两百年,前四任皇帝都是昏庸无能,如今要裴清宴一个人挽大厦之将倾,怎么可能?
宋安宁得出结论后,便开始更加大力的购买粮食,棉花等东西。
与此同时,乾清殿。
端明帝收到了一封密报。
密报上详细的叙述了裴清宴今天一天的行程。
他冷笑起来。
果然,还是把那女子养在宅子里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看到裴清宴在街上与丹阳郡主相遇的事。
端明帝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位丹阳郡主是谁,不由问身边的福全,“这丹阳的年龄和宴儿好像是同岁?”
“是的。”福全公公笑道:“小时候他俩还总在一起玩呢,皇后娘娘也很喜爱这个侄女,前些年总叫进宫,这两年大了,才慢慢的进宫少了。”
皇帝颔首。
“国舅爷家的女儿,很好,朕还记得当年她于虎口救下太子,朕才封她为丹阳郡主,是个能文能武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堪为皇室宗妇嘛。”
他说着,越发对丹阳郡主满意起来。
福全公公猜测着他的意思,试探道:“皇上,那要不……”
皇帝含笑说道:“你去通知皇后一声,就说朕觉得这丹阳郡主与宴儿十分般配,要给他们下旨赐婚,丹阳毕竟是皇后娘家的人,这事儿由皇后出面去和国舅爷家说更为合适。”
福全公公笑道:“是,那老奴现在就去。”
皇帝摆了摆手,“慢着,拿御笔来,带着朕的圣旨去,我谅那王家也不敢抗旨,哼。”
福全公公微微垂眸,似是在想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去拿了笔给皇帝拟好圣旨,又盖了印,这才带着圣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