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中,属北境国中的环境最为恶劣,不仅常年风雪交加,更是不利种植,因此国中的人多以肉食为主,国民和兵将的身体素质也较其他两国更加强壮,胆量上自然也会大一些。
这就导致一众将士面对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和从中走出的黑衣女子带了些轻蔑之意。
百里兮兰心情不好,懒得与他们废话,随手掏出一把MP9-N轻巧地扣动扳机,不过几分钟就放倒了挡在面前的十几名士兵。
北境汉子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即便中伤倒地,仍拒不交代。
百里兮兰无所谓,反正武器多的是,子弹更是用之不竭。
她只是着急,想知道桑北延到底在哪里。
幸好赤霄听得声音不对,率人从北境王的寝殿中走出来,狐疑的望着面前纤细的女子,“你是何人?”
百里兮兰瞄了眼男人腰上佩戴的赤红色血玉,开口道:“你是赤霄?”
桑北延与她说过,赤霄身上带着的血色玉佩乃是赤家的传宗之宝,当年赤鸣擅将军离开王都前,便预感不好,于是将这玉佩传给了赤霄。
赤霄日夜佩戴,从不曾卸下。
作为北境王都,苍川城建在一山巅之上,颇有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味,其东侧有一处断崖,千丈绝壁,直立如削。
百里兮兰站在崖边,声音很平静,“他便是从这处掉下去?”
赤霄眸中哀恸翻滚,艰难的点点头,道:“吾原是与殿下一道迎击夜无仑的部队,但殿下要吾护佑王上……他只有数百名亲卫,如何抵得过夜无仑近万人的军队,于是他提早想了个法子……”
百里兮兰垂眸,望着脚下簇新的裂痕和泛起的土壤,轻笑一声:“还真像是他做得出来的。”
为达目的,便是死也顾不得。
他提早把崖边的土层松动,待数万人登上这悬崖,自然承受不住,尽数落入深渊。
可是。
既然是他想到的主意,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赤霄的声音有些涩:“夜无仑在摔下去之前,喊了一句……”
彼时,桑北延立于远处一块坚固的山石,冷眸睨着惊慌跌落的万人兵马,在一众杂乱嘈嘈声中,夜无仑的声音清晰传入了他的耳朵:
“夜湛!你就不想再见桑怀夕一面了吗!?”
百里兮兰点点头,轻声一笑,“想来过了这些天,应该已经从夜无仑口中得知他母亲的下落了,正好我去接他回来。”
赤霄一愣。
见她这副模样,不难明白两人的关系。
想来夜湛归来这些日子,即便在夙兴夜寐行军跋涉时,也常常偷偷摸摸地写信,之后再御雪鹰往返,便是累得眼下乌青,也乐此不疲。
那雪鹰送信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个女子了。
可是深渊万丈,
到底是夜湛上心的人,他也不忍心枉送性命,开口劝道:“那深渊不通外界,并没有路能再返归,否则吾怎会不去寻他?你一介女子,又能有什么法子。”
百里兮兰没兴趣解释太多,只淡淡说想要自己待一会。
赤霄只得无奈离开,待走了几十步,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她想不开,于是转头望去,却正巧见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纵身跳入那深渊之中……
降落伞挂在枯树枝丫上,百里兮兰熟练地割断绳子,身手敏捷地从树上窜下来,眯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崖底宽阔,约有五十米宽,地上有不少已摔碎破烂的北境士兵的尸体,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应该是半月前跌下来的夜无仑的部队。
这条路很狭长,前后都是些七拐八绕的路,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该向哪边走。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些鸟类的长鸣,却衬得眼前的一切更加荒无人迹,死气沉沉。
一袭黑色劲装的女子却弯了弯唇角。
思绪忽然回到几个月前,盛京郊外的那个崖底,除了比这里的温度稍微高一些,瞧着更有生命力一些,好像……
还真的挺像的。
百里兮兰在心中轻轻地念,桑北延我来了。
这次,她不会再轻易以为他已经死了。
希望他不要真的死掉。
从空间掏出头戴式单目军用红外热成像仪,不仅拥有最灵敏的温度识别,更有夜视功能,即便是在这光照射不进的深幽峡谷中,也能探清五百米以内的任何微弱热量,可视噪点极低。
还不知这崖下是否有野兽,为了保存体力和抗击低温,她拉出一辆越野车,缓慢地向前开着,以红外热成像四处搜寻的同时,打开车载雷达寻找移动物体,更是不断呼喊着桑北延的名字。
毫无回应。
百里兮兰从往返崖底几次,又探查过几个能藏人的洞穴,甚至在一处平整石台上看见一个身穿四爪金龙蟒袍的中年男子的尸体——
应该是夜无仑的。
可是,始终没有桑北延的踪迹。
三日、五日、十日……
什么都没有。
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希望逐渐熄灭,大约用了三十日。
四十五天的时间。
这已经是人类在这种严酷情况下生存的最高限度。
连番失望的打击好似炸雷一般不断在百里兮兰的脑海中轰响,炸得她五脏肺腑俱是疼痛万分,从最初的心跳如雷至今,逐渐麻木。
因为有过一次以为他死掉的经验,她这次始终强撑着心中的信念。
可是,失望真的太多了。
三十天。
七百二十个小时。
四万三千二百分钟。
……
她真的失去他了吗?
怎么可以。
她才刚刚拥有他,甚至还没有与他道明心中情意,怎么就失去他了呢?
恍然间,再次回忆起在盛京郊外崖底旧事。
一滴泪滚落下来。
她泣不成声。
原来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忍受这般诀别,无法忍受血淋淋的心痛与失去,当她哭得头脑发昏的时候,甚至异想天开——
这会不会是一场噩梦?
当自己醒来,会不会又有一只矫健雪鹰飞来,为她送那人的信。
“啊——”
三十天的搜寻和等待,终于换来彻底失望的打击,她再也忍受不住,昏倒在地。
直到醒来时,天色已经深了。
百里兮兰好像提线木偶般起身,拽出一架直升飞机,身手利落地攀上去——
既然桑北延不在这里,她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震动蓦然响起。
紧接着眼前的石壁忽然缓慢地移动起来,一左一右地洞开,现出一道约有五米宽的裂隙。
男人仍是一袭玄色长衫,长身玉立,高大挺拔,面色略有苍白,眸光却炙热地望向一袭黑衣的百里兮兰,咧嘴一笑:
“好久不见,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