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宣王府尽数灭口?
高洪阳心中一震,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光耀,颤颤巍巍道:“殿……殿下,宣王爷……他他他……”
他可是皇子啊。
谋害皇族,他几个脑袋也不够赔的啊!
顾光耀冷冷一笑,道:“他怎么了?他如今是捏着你把柄和命脉的人!若是不除了他,你和孤全都要完蛋!”
高洪阳只能瑟瑟着应了。
“还有。”
顾光耀阖上双眼,倚靠在太师椅靠背上,嗓音凉薄:“你要记住,高老爷与幽影斋商议之事,孤一无所知。”
高洪阳苦笑着点点头,低声应了。
书房的门缓缓阖上,一道低沉阴暗的嗓音却蓦然响起:“官银之事,无须挂心。”
顾光耀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瞧着才从窗子翻进来的人,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道:“老夫本不想来,却实在见不得殿下多次失势。”
顾光耀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嘲讽,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连着两次被父皇禁足,甚至还被摘了监国大权,遂不悦道:“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人猛地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影将顾光耀整个覆住,隐在兜帽阴影中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寒芒,道:“你我早已绑在同一艘船上,自是要齐心协力。”
眼见顾光耀目光略有退怯之意,他才缓缓地后退两步,闲适地坐在椅子上,道:“高洪阳此人,没什么胆量,鼠辈而已。不过听着些风声,便先自乱了阵脚,殿下莫要被他影响。”
见顾光耀神色不定,他继续道:“当年之事,做得极为隐秘,所知之人甚少,且已过了这许多年,枯骨成泥,还有什么好怕的?”
时间能遮掩一切,无论是荣光,还是罪孽。
“如今的当务之急,并非是这些陈年旧事。”
那人悠闲的给自己斟满了茶盏,轻轻一嗅,似乎很是享受这抹茶香:“而是殿下要丰满羽翼,重得朝臣相助,将大权再次揽在你的手里才是。”
这番话显然说到了顾光耀的心坎里,他点点头,道:“孤如何不想揽权?可父皇如今不似往日那般信任孤,只得慢慢筹谋。”
那人冷哼一声,道:“慢?怕是再慢下去,储君之位都要拱手让人了吧!”
说罢,他将茶水一口饮尽,也不看顾光耀铁青的脸色,飞快地翻窗而出,消失不见。
书房中一片死寂,顾光耀独坐在书案前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说得没错。
与其留着顾九卿虎视眈眈储君之位,不如斩草除根,彻底断了父皇另立他人的念想。
顾光耀唤来彭三,吩咐他即刻走一趟高府,“告诉高洪阳,半月内,如果宣王府还有一人活着,他的命就不用要了。”
彭三心头一惊,却还是低声应了。
在他走出书房的瞬间,敏锐地发现,院前的连廊处闪过一抹碧色裙角……
彭三几乎立刻就猜出那是谁,却无法下狠心揭穿她,只好强装什么都没看见,大步离开。
再说那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高洪阳。
他才从马车中下来,迎面撞见高子林带着几个小厮,趾高气扬地从府中出来,显然是要出去花天酒地的找乐子。
高洪阳想到自己刚才的境遇,再看儿子这般嘚瑟,心中瞬时涌起一股子怒火。
拽着高子林的耳朵直奔书房,劈头盖脸狠狠地骂了一通。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高洪阳越骂越气,只觉得自己为着这个家付出太多,却养出这么个白眼狼,真真是老天不开眼。
怒意上涌,他直接搬出了家法。
书房前的空地上,高洪阳将那拇指粗的藤条甩得风生水起,疼得高子林鬼哭狼嚎,连声求饶。
直到高夫人闻讯赶来,瞧着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心疼地直接扑上去,哭道,“老爷若是要打,就把我们娘儿俩一起打死算了!”
“慈母出败儿!”高洪阳一甩藤条,将自己关进书房。
谁知这书房门才关上,发现彭三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书案后,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他,道:“高老爷教子有方,真是让我好等啊。”
高洪阳吓得猛打一个哆嗦,径直跪了下来,连声道了几句不敢,小心翼翼问道:“彭爷来此,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彭三将顾光耀的话带到后,不顾高洪阳一脸灰败土色,飞速离开了。
高洪阳先是瘫坐在地上,最后竟仰面躺下。谋害皇子?
半月内……诛杀宣王爷……
这是何其疯魔的念想!
若是成功还好,但凡有一点闪失……便是万劫不复!
太子殿下这是让他去死吗?!
不行。
他一定要给自己找条退路才行!
高洪阳的脑子正飞快的转着,忽然,鼻息间闻见一抹怪味道,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困意上涌。
不过片刻功夫,便睡死过去。
几乎在高洪阳睡过去的瞬间,窗子的锁芯微微转动几下,“吧嗒”一声,便被打开。
江幼一袭利落的短衫管裤装扮,动作飞快地跳进来,她前脚落地,后面又跟进一人,正是依旧玄色长袍的桑北延。
今儿早些时候她从范利文那处听得些事情后,觉得很有必要来这高家瞧瞧,于是换了便于行动的短衫便出了门。
她本意做个独行侠,再说这等偷偷潜入的活儿也确实一个人做才更顺手些。
却没想到桑北延竟循着路线一道追了过来。
江幼瞥了眼倒在地上酣睡不起的高洪阳,又抬眸瞧向桑北延,唇角微勾,似乎在说:喏,你来或者不来,她都一样能顺利搞定。
桑北延神色一片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翘起腿,下巴微抬,低声道:“做事。”
江幼:?
敢情他巴巴地追过来,是为了做监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