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登台唱戏

关于花灯节上,某条街上疑似出现了些骚动的事情,并未引起很大的轰动。

毕竟那晚全盛京城的百姓都出来溜街,大小的酒馆街肆通宵达旦地招揽顾客,难免有些喝上了头的,醉鬼之间打架斗殴的事情,在这城中日日都有上演,算不得什么大事。

加之玄影和苍狼二人的善后工作,做得极到位,不仅将那些尸体和血迹尽数处理,就连打架时,不慎撞坏的街边桌椅小板凳都给换成了崭新崭新的。

即便是闻得些许异样的街坊邻居们,瞧着一片祥和簇新的街道形象和物件儿,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一片祥和平静中,宣王府的大门却被重重地敲响了——

太医院院首聂台,带着夫人和儿子聂世良,一行人气势汹汹地登了门。

宣王府,正堂。

“蛇蝎妇人!”

当着顾九卿的面,满头银发的聂台大声申斥着江幼的罪行,骂道:“岂有此理!之前她动手与老夫下毒,老夫念她年轻不懂事,便不予追究了!”

“可她竟变本加厉!给世良下毒,这到底是什么居心!”

他满脸的褶子下边,是不受控制抖动的肌肉,整张脸的表情极其诡异多变,完全无法维持静态,仿佛一个激动得跳脚的老猴子一般,挤眉弄眼。

顾九卿坐在主位之上,淡定地呷了一口茶水,道:“聂院首莫要动气,有什么话慢慢说来便是。”

聂台瞧他这副神色不变的模样,心火大盛,“腾”的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身,道:“老夫今儿便要求得王爷的一句准话!这事儿该如何办?”

顾九卿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才要开口,又听一道哀嚎:“宣王殿下啊!”

只见那聂夫人哭得老泪纵横,捶胸顿足:“我聂家就只有世良这一根独苗啊!若是世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活不下去啊!”

“聂家到底哪里得罪了英嘉夫人啊!若是她非得要条人命,才能消气,就把我这条老命赔给她吧!呜呜呜……”

躲在屏风后边听信儿的清夏,悄悄地“呸”了一声。

这老妇好不要脸!

上次为着给聂老头子解毒,便是在这正堂上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那时至少还知道,是因着聂老头子把苍狼治得半死不活,夫人才出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儿却好,竟然黑白颠倒地说是夫人故意针对聂家。

哼。

那日广福楼中的事儿,她可是听喜乐姐姐说过的,明明是聂世良血口喷人。

竟还舔着脸跑来这跟王爷告状!

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扭头向着后院跑去: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夫人才行!

当清夏义愤填膺地把正堂的事儿一五一十的汇报后,正在屋子里做引体向上的江幼淡淡地“哦”了一声,动作丝毫不停,就连气息都未变一丝。

清夏急道:“夫人!那老妇这般信口开河,无中生有!您就……就无动于衷?!”

怎能由着她信口开河!

“没有无动于衷啊。”

江幼轻轻吸气,再次收缩背阔肌,整个身体向上提,当下巴超过单杠时,稍作停顿道:“我这不一直动着吗。”

清夏气竭。

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更加急切道:“夫人就不怕他们搬弄是非吗?”

若是由着他们继续胡诌下去……

那夫人可不是……可不是要落一个心狠手辣的坏名声!

江幼一笑,动作丝毫不停:“怎么会呢?王爷不是还在正堂呢吗?”

即便顾九卿是个温润公子,却也是个血性男儿,怎么可能由着人在他府上大放厥词呢?

江幼所料,丝毫不差。

当聂夫人嚎啕痛哭一顿之后,顾九卿的脸上不仅毫无怜悯情绪,更是添了几分愠色。

“聂夫人慎言。”

顾九卿一掀眼皮,冷声道:“广福楼中的事情,本王有所听闻,乃聂公子出言不逊在先,又言语间多有冒犯侮辱,才落得这般,如何能说是本王侧妃与聂家过不去?”

聂世良闻言,登时缩了缩脖子。

那日,他原本想着江幼并不认识自己,才壮了胆子在众人面前指摘她几句,却不想……不仅被她认出了身份,更是被喂了毒药。

真真是失算。

聂台一梗脖子,整张面皮愈加剧烈地抽动着,道:“宣王殿下说的是什么话?便是几句口角,如何就能下毒害人性命?那江氏心肠歹毒,就是个毒妇!难道宣王殿下还要护着吗!?”

聂夫人哭得愈加伤心,一口一个求宣王殿下给条活路,莫要赶尽杀绝云云……

一时间,宣王府正堂内无比热闹。

顾九卿冷眼瞧着这一家人,嘴角微勾。

都说三人一台戏,这聂家的三人正是分工明确的,有怒发冲冠的红脸角儿,有哭嚎着卖惨的白脸角儿。

他冷冷地瞟了眼聂世良,心中哂笑。

还有一位装成缩头乌龟,可怜巴巴的受害者……

还真是各司其职,尽显其能啊。

“聂大人。”

顾九卿再次出声道:“在广福楼里,本王侧妃说得很清楚。五日为限,若是您解不了这个毒,来找她虚心求教便是,做什么这般兴师问罪的?难不成是把本王这府邸,当成你们聂家的戏台子了?”

“宣王殿下这话是何意?”聂台心中一惊,不可置信道:“难道殿下是决意要护着江氏那毒妇?与我聂家过不去?”

那江氏不过是个没身家背景的乡下丫头,便是被封了个“夫人”也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

顾九卿竟为着她与整个太医院为敌?

真真是笑话!

“是本王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聂大人不善听人言?”

顾九卿一笑,道:“想来,府上侍卫差点殒命在太医署这笔账,本王还未与聂大人清算吧?”

聂台怒目盯着他,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吐出几个字:“何意?”

还没清算?

哼。

他堂堂太医院院首,如今已落得个面部抽搐的下场。

还要怎么清算!

顾九卿面上仍是一副清风朗月的和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有如寒冰刺骨一般:“自然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算是清算啊。难不成聂大人以为随便喂你们两颗药丸子,便就此揭过了吗?”

“好!好!好!”

聂台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断抽动的面皮已被愤怒染得通红,整个人状似疯癫,如同下一秒就要被气到爆炸的河豚一般。

聂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安抚,继续哭道:“宣王殿下莫不是打定主意要逼死我家老爷?”

顾九卿没心思再听他们一家子唱戏,站起身道:“距离本王侧妃所说的五日之限,只差一日,与其在这里念唱作打,倒不如花些心思想想,该如何虚心求教解药,才是正理。”

话毕,他径自转身离开,连句“送客”都懒得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