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岳罡的手里,江幼的下场自然不会很好。
可是这会儿,她中了劳什子软骨散,全身上下竟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便是空间中有再多神兵利器,都是徒劳。
只能眼睁睁地看岳罡唤人进来,将自己五花大绑。
“既然你有胆子闯进我这神殿,怕是没机会出去了。”
岳罡拽着江幼的头发拖到窗前,指着一处被木柴堆得老高的所在,笑道:“瞧着那儿了吗?今年的火祭大典,就请你来做祭品吧。”
江幼强忍着头皮的疼痛,面上笑得一片云淡风轻,道:“要我给你做祭品,只怕你没命收。”
岳罡猛地一甩,将她摔在地上。
后背登时传来一阵剧痛,震得胸腔一阵闷痛,喉头登时涌上一股子腥甜,江幼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却一声未吭。
这种程度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岳薇蔓穿好衣服,从里间走出来时,玉连心讥讽道:“岳贵妃倒是有心了,身体力行地为圣尊大人贺寿。”
岳薇蔓冷笑道:“圣尊大人喜欢奴家,玉左使又何必吃味呢!”
“贱人,你……”
玉连心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岳罡打断,“你们同是我的女人,何必搞得剑拔弩张,玉儿,把她的手脚筋挑断,扔去祭台吧。”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岳薇蔓将最后一只金钗插进发髻中,向着玉连心一笑,道:“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不尽然相同,玉左使做的这些,岳郎从不忍心脏了我的手呢。”
她掩唇一笑,极尽妩媚风情。
玉连心显然把对岳薇蔓的仇恨尽数发泄在江幼身上,唰唰几刀挥出去,江幼的手脚筋尽数被割断,热血汩汩涌出,顷刻便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力气丝毫使不出来,可手脚处的疼痛却格外真实。
几次努力均以失败告终后,江幼拧起眉头,这回麻烦了。
难不成真的要被烧死在祭台上?
她被换了一身衣裙,戴上面具,双手双脚被缚在高台木架上,身下是高高堆叠的柴,似乎还淋了些火油,隐隐泛着股呛鼻的气味。
手脚处断掉的经络和血管还在叫嚣着疼痛,伤口不断结痂又陆续被新的血液冲破。
江幼闭了闭眼睛,遥遥望向天空,眸光含着丝自嘲的意味。
如今她不仅身中软骨散,动弹不得,更是手脚筋全数被挑断,别说反击,怕是想钻进空间里保命都做不到,还真是狼狈啊。
她突然想到了桑北延,等他回去霁月轩发现自己不在,应该会很惊慌的吧?
毕竟上次在飞机中,她讲完自己的事情后,还自作聪明地加了一句:“说不准哪天我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他会不会以为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呢。
会不会生气她的不告而别呢?
江幼有点后悔,不该把桑北延支出去给自己买糖果子……
“岳薇蔓!贱人!为什么……为什么圣尊,您心里只有她!”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喃喃低语,江幼艰难的转过头去,发现竟是玉连心,只见她正在机械地把江幼牢牢困住,眸中散发着愤怒的疯狂,口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没想到,岳罡的迷妹还挺多。
江幼心思一转。
啧。
左右自己要死了,总得拉个垫背的,黄泉之路才不会寂寞嘛。
“哎我说,玉连心。”
她努力地勾了勾唇角吗,扯出一抹笑意:“你可知,为什么自己永远比不上岳薇蔓吗?”
这几个字精准地吸引了玉连心的注意力,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玉连心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后,就扛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形麻袋回来,她将肩膀上的重物狠狠一摔,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笑容:“只要这个孽障没了,本使自然是圣尊大人最宠爱的。”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江幼,道:“就让她陪着你一道下黄泉吧,也不枉你告诉我这一桩事的情意。”
“唔唔……唔唔……”麻袋里的人发出些无意义的呜咽声,却尽数湮灭在喧闹的噪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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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桑北延今日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眼角总是突突地跳,因此才买完糖果子,就急速奔回霁月轩。
果然空无一人。
如今四处焚烧火盆,乌烟瘴气,即便是祸害也只能追踪到街面上,便再无头绪。
桑北延孤身立在人潮拥挤的街头,剑眉紧蹙,目光顺着人群前进的方向,望向远处那座烟云笼罩的高大庙宇——
萨满神庙。
当岳罡走到高台之上,接受一众信徒的朝拜后,双眼微阖,手上捏出几个诀,口中喃喃吟唱起繁复的经文咒语,随着他仰天长唤,在几丈高的白幡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虽然只是一道影子,但庙中的信徒们却尽数跪拜叩首,口中不断呼唤着:
“萨满神显灵!”
“萨满神佑我等平安!萨满神万福!”
“……”
江幼所在的位置,在那白幡的正侧面,因此她将这等光影成像的把戏看了个满眼,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笑意。
信仰在统治者手中,从来都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好刀。
更是达成目的的好手段。
即便是草菅人命,也能被包装得冠冕堂皇,义正严词,堂堂正正。
就比如现在,这庙中的善男信女面对一个少女被绑在堆满柴火的祭台上,竟丝毫感觉不到戕害生命的残忍可怖,反而争相欢呼,顶礼朝拜。
按照规矩,当萨满神降临人间时,便要点燃这祭台,将甘愿奉献生命给萨满神的信徒当众献祭,来完成仪式。
此时萨满神已降临人间,岳罡大手一挥,两名信徒登时高举火把,走向那祭台……
在他身后,一袭红衣的玉连心唇角勾起一抹奸笑。
呼啦!
洒了火油的祭台登时燃烧起来,浓重的黑烟滚滚冒出,直冲天际。
被装在麻袋里的人感受到温度的变化,登时疯狂挣扎起来,慌乱中麻袋的一角勾上了一道树枝子,狠狠一勾,竟生生撕出一道口子,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
竟然是百里嘉木。
百里嘉木知道这日的嘴里被塞上了抹布,说不出囫囵整话,双手双脚又被束缚着,只能泪流满面地四处张望,希望有人能来救自己。
“别忙了。”一道略显虚弱的女声从身后响起,百里嘉木紧忙望过去,却瞧见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被绑在柱子上,身形像是个女子。
只听那女子继续道:“明明是陪着母妃来给大萨满庆贺生辰,却转眼就变成了祭品,你也是很意外的吧?”
惊不惊喜?
即便落了如此地步,可是百里嘉木到底端着公主的架子,一个即将被活祭的也配与她这般说话!?
“唔唔唔……”她怒气冲冲地呜咽着,好像在说:你算是什么东西!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百里嘉木挣扎得越发厉害,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竟然挣脱了手上的捆着的绳子,紧忙把嘴里的抹布扯出来,放声大喊道:“救命!我是百里嘉木!救我!”
可是她的音量又怎么抵得过广场上万千信徒的呐喊声,顷刻间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百里嘉木奋力把脚上的麻绳松开,几下从麻布袋子里钻出来,站在祭台上向着稳坐高台的岳贵妃挥手,“母妃!救我啊!母妃!”
“有时间叫母妃,不如喊两句父亲大人试试?”
江幼的风凉话激怒了百里嘉木,一脚踢在她身上,骂道:“下贱东西!你要死别连累本公主!”
她尤不解气地一把扯下那面具,却在见到那面具下的真容时,惊呆原地:“你……百里兮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到底是谁,竟敢把西夏两名公主都绑上祭台。
可她没有时间再细想了,因为火苗已经窜上了脚边,浓烈的烟雾呛得她咳嗽连连,便是眼睛也火辣辣的疼,一丝半点都睁不开,只能紧捂着口鼻,使劲向着高台处挥手。
或许是母子连心,岳薇蔓的目光终于落在那祭台上,不过匆匆一瞥,心下骇然不已,失声喊道:“嘉木!嘉木怎么会在那里!嘉木!”
她登时起身,踉跄地向着那处祭台跑去,当发现那高台距离自己甚远时,又紧忙拉住岳罡的袖子,哭嚎道:“是嘉木……那祭台上,怎么会是嘉木!”
原本微阖着双眼的岳罡这才皱起眉头,目光才落在祭台上,同样眉头紧拧。
几乎就在同时,炙热的火苗已经裹上了祭台的顶端,将两个少女尽数裹挟其中。
当桑北延一脚踏入神庙时,正瞧见江幼的身躯被火苗尽数吞噬,紧接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从火焰中传出,惨烈的尖叫仿似一柄利刃,直击人心。
桑北延呲目欲裂,一双眼睛登时被染得通红,双足一顿便飞向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