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敲不开房门,以为江幼已睡了,只好提着木桶离开。
房间中再次陷入一片静谧。
江幼半跪在软塌的里侧,一手拢着凌乱衣襟,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指向窗子的动作。
一袭玄衣锦袍的男子坐在软塌边上,唇角含笑地凝视着她,神色间一派悠哉,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正被驱逐着,甚至还伸出手去,笑盈盈道:“你头发乱了,我来帮你挽起来如何?”
谁特么要用你帮忙!
江幼很快就发现:无论她怎么瞪眼睛,那男人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浪荡德行。
她感到有些挫败。
前世的她是大名鼎鼎的王牌特工001,无论是难度系数多高的任务,只要有她在,便从未出过岔子,无论是多难缠的对手,她总能凭借着超凡绝伦的手段和技术搞定。
别说组织里的其他特工,无不敢忤逆她的指令。
便是国际上那些排名靠前的恐怖分子,听说她的名号,也要抖上三抖,生怕自己成为她下一个目标。
可如今重活一世,竟连个毛头小子都镇不住了!?
真他娘的退步了啊。
江幼长叹一口气。
原本想着只要装傻充楞,插科打诨一番,便能糊弄过去也就罢了,可桑北延这厮是属王八的,格外执着,便是咬上了就死不松口,非要从她这处扣出些子丑寅卯出来。
行。
那姐就陪你唠十块钱儿的。
江幼随手拢了额间碎发,盘腿坐在软塌上,双手环胸,正色道:“既然你想从我这处问个明白,我也懒得掖着藏着,便直白告诉你吧。”
“我做不了你的妻子。”
江幼坦白道:“我没有跟谁建立过长久亲密关系的经验,便是这会儿中意你,也不好说哪日会变心。”
桑北延神色不变,嘴角隐隐提得更高了些。
“而且我这人不好相与得很,虽然拿捏不好自己的心思,却瞧不得别人生出二心,若哪日你找个小三小四的,说不准我会送你们一道去拜见阎王他老人家。”
古代男子不是最讲究个传宗接代,子嗣繁茂嘛。
一个女人给自己生娃不够,还要再多找些女人来生……江幼虽不打算扭转古代人的“繁衍心态”,但也丝毫不想将自己置于这般田地。
这实在与江幼身为现代女性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相距太远,便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她略一耸肩,摊手道:“所以说嘞,咱俩就是那个飞鸟和鱼,既不同路,也不该相逢,互相瞭望着就挺好。”
这番话放在现代,不算突兀。
但是放在这古代,就着实显得有些炸裂了。
江幼深信,自小接受了皇族精英教育的桑北延先生,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他一定明白,所谓心动和情爱都是小孩子间的玩意儿,哪有皇位和权势能香一辈子?
于是她信心满满地盯着桑北延,期待他说:好的,既然这样,今夜打扰了,告辞。
可是下一秒,桑北延却笑了,笑容明朗,道:“原来你也是心悦我的,只是忧心不能与我长久在一处,所以才这般推拒于我。”
江幼:(⊙_⊙)啥?
桑北延你是懂阅读理解。
你太懂了。
你是全按自己喜欢的来,不想听的话,一个字儿都不往耳朵里进啊。
正当她风中凌乱时,又听他继续道:“你这人瞧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实际却是胆小鬼,还没与我在一处,怎的便生出这许多疑惑来?”
“照你刚才所言,是‘说不定’哪日会变心,既是未必尽然的事儿,还何须说它?便是有朝一日,你真的要弃我而去……”
桑北延眸光变幻几次,到底没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反而倾身向前:“再者你说的那小三小四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我这人心思小得很,一方天地只能容下一人,是断断塞不进其他人的,你若不信,我给你立个文书便是,就写……若我负你,便叫你一刀结果了也毫无怨言,如何?”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桑北延仰头望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整个银河的星子都坠在其中了,江幼忽而感觉到,才凉快下去的耳根似乎再次开始发烫,刚恢复了平静的心跳,再次无比欢快地狂跳起来。
“我曾经将这条命视为草芥,百般莽撞,一心赴死。”桑北延声音蛊惑低沉,在她的耳畔低语:“却因为有你,才起了奢念,渴望白首齐眉。江幼,我这一生,只你一人便够了。”
江幼垂眸望他,恍惚间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扇密封得相当严实的钢铁巨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危险”,而这巨门后边,就是她从未涉足的未知领地。
此时,她该做的是坚定地拒绝他,离这道钢铁巨门远远的,继续坚持“孑然一身才是上策”的信条,就能无限潇洒地过完这一生。
嗯。
江幼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朱唇才微微张开,整个人却好像被引诱了般,鬼迷心窍地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眸子,又俯下身去,朱唇轻缓的落在那两片薄唇上……
男人似是没想到她竟有此一举,身子略一僵。
不过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长臂一展,再次把她箍在一双铁臂之下。
当男人狂热的气息沁满鼻息之间时,江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个又菜又爱玩的,前世便是因着将人与人之间的“情”之一字看得太重,才被深信之人割了脑袋,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淡下场。
重活一世,竟还不肯与这“情”之一事离得远些,真真是疯魔了。
她是想开口撵人,可没想着要再来一场悱恻缠绵啊!
可这会儿,却也没了机会再行思量。
江幼脑中空白一片,鼻息间满是熟悉的皂角香气,明明是清冽明净的味道,此时却显得尤为靡醉炽烈,充满男性的侵略感,将她的全部理智绞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