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当然没有摔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正靠在桑北延胸前,他用两条结实匀称的铁臂牢牢地把她连人带着棉被地箍着。
江幼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一股子熟悉的皂角清香,弥漫在鼻息间。
她仰起头,因着刚才晃动而缭乱的发丝胡乱地挡在额头和眉眼间,正好挡住视线又掠着面颊,阵阵发痒,她想伸手拂弄,可两只手臂此时裹在被子里,又因着冰血痋发作的原因沉重酸疼不已,连抬起来的力气都丝毫使不出来。
无奈下,江幼只好撅起嘴,向上方吹气,才把发丝吹开些——
她抬眸,正好撞进桑北延的幽深眸子中。
窗外原本还有些微风拂动窗棂的响动不断传来,可就在这一时刻全部静止了。
整个世界悄然无声。
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江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狠扎了一针最大剂量0.5g的肾上腺素,刺激的心肌收缩力不断增强,心输出量增加到最大,血管猛烈收缩,导致心率极快……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阵阵发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似是飞过一只鸟雀,翅膀扇动得“呼啦”一声,终于打破了房中的静谧。
两人几乎同时移开目光,江幼紧忙清了几声嗓子,桑北延的喉结也上下翻滚了几番,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幼面上时,发现她一张青白的面颊上,似乎闪过一抹淡粉色的氤氲,不过只是一晃而过,看得并不真切。
“这般冒失,是想摔死?”
江幼:“……”
这个世界上,只有傻逼才会跟自己的“救命稻草”过不去,她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儿。
亏的她刚还庆幸着有桑北延扶了自己一下,而且还大概、似乎、好像在恍惚中,从那对金眼珠子里瞧出几分深情!?
……
屁!
都是屁!
屁的深情!
“得得得!睡觉吧啊,咱抓紧时间睡觉。”
江幼率先躺在地上,瞧着桑北延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样子,直接用眼神打断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来,躺下睡觉。从现在开始,谁再说话谁是狗!”
桑北延唇角勾了勾,识趣的闭上嘴,很是顺从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一股子暖意就从桑北延的方向,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顷刻就融化了四肢百骸中的刺骨寒冷,又顺着经脉血液,暖洋洋地融贯了通身。
江幼几乎毫无抵抗力地睡了过去——
然后,被硬生生吵醒了。
乍一睁开眼睛,瞧着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时,她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只睡了几分钟?不待她细想,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再次传来,紧接着便是顾九卿略带些沙哑的嗓音:
“阿幼!深夜叨扰,多有失礼,人命关天,请你务必出手……”
几乎同时的,喜乐的声音也从院子里传进来:“王爷,夫人这两日寒症发作,这会儿才睡了两个时辰……”
她后面的话音听不真切,尽数隐没在敲门声和催请当中。
前世常有在睡梦中被叫醒,临时出任务的情况,所以这会儿被吵醒,江幼也没觉得特别受打扰。
她动了动胳膊腿儿才发现,自己一条大腿正大马金刀地跨在桑北延身上,江幼心中一跳,就要把腿收回来。
突然,头顶上似乎传来一道轻笑。
一抬眸,发现桑北延正支着肘,以手掌托脸,微笑地望着她。
虽然已经同睡了很久,可每次醒来时桑北延都早已离开,她已很久没有直面这亲昵地,近乎勾引的“睡姿”了。
饶是江幼这脸皮一向比较厚的,也不免生出些尴尬之心来,她抿了抿唇,收回大腿坐起来,又转移话题道:“莫非是范利文受伤了?”
桑北延也跟着坐起来,嘴里说的却与这事毫无关系:“你说话了。”
“啊?”江幼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桑北延的身影利落地消失在窗口,她才蓦然想起,在临睡前自己亲口说的那句:谁在说话谁是狗……
卧槽嘿。
桑北延这厮还真是记仇啊。
范利文果然伤得很重,腹腔两处贯穿伤,身上更是多处伤口,整个人好像浸泡在血水里一般,全身一片血红,这会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处于昏迷中了。
“阿幼,他怎么样?”顾九卿急道。
江幼瞄了他一眼,发现顾九卿身上的衣袍似乎也多有破损,不过看起来都是些皮外伤,未伤及重要部位。
江幼微一抿唇,道:“我会尽力救他。”
她先是检测了范利文的血型,从空间里抽了两包血浆,即刻进行输血,又吩咐人去把双驾马车牵来,内脏修复若是没有无影灯,怕是看不真切细节。
当几人将范利文抬进马车后,头上戴着手术帽的江幼才走上马车,临上车前,对顾九卿道:“你身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喜乐,你去帮忙。”
但喜乐却蹙眉盯着范利文的身影,似乎在想着什么,呆呆愣愣的模样,江幼叫了两遍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过眼下,江幼没什么时间询问她发呆的原因,转身钻进了车厢。
当江幼从车厢中出来时,天已大亮了。
已处理了伤口的顾九卿忙迎上去,神色间一片忐忑。
江幼把带血的手套摘下来,道:“还算顺利,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就是三天时间,是关键期,定要仔细看顾,把他抬到我的屋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