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的话音才落,桑北延神色淡然,摆出一副比正人君子还要正人君子的模样,道:“见色起意而已,不值一哂。”
啧。
还是个心中有追求的进步青年,对那些喜欢他面如冠玉之流,不屑一顾。
江幼心里突然有些痒痒,柳眉微挑着八卦道:“那何人才能入得了您的眼啊?”
原本只是问出口的一句玩笑话,不想桑北延的神色却愈发郑重起来,剑眉微蹙,眸如深潭,静静地凝视着江幼。
幸好江幼是个心理素质无敌的,不仅丝毫不虚,甚至还轻轻地挑了挑眉。
几息后,桑北延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道:“与你何干。”
啊对对对。
江幼扯唇一笑,极生硬机械,心中竟隐约升起一股子不悦。
呵。
也对。
非亲非故的,他心里那点子粉红轶事,何必要告诉自己呢?
再说。
就算他想说,她还不一定想听。
情感倾诉这种事情,是心理医生该干的活儿,可不是她首席特工的职业范畴。
但,如果是想让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她倒是可以提供些有效的方案。
不过吧……
江幼思忖着:即便曾经是没什么瓜葛的,但现在,桑北延却是以压制冰雪痋为由,待在她身边的一名护卫。
她作为雇主,过问护卫的感情之事,过分吗?
一点儿都不过分啊!
而且。
如果他有朝一日跟人跑了,她这条小命儿不就相当于交代了咩?
提前了解他的情感动向,是一种风险预估,和自保方案啊!
怎么就能说与她无关呢。
江幼在心里过了几遍,怎么着都觉得很有必要,于是理直气壮地开口道:“我说桑北延,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还是提前知会一声。”
对上桑北延投过来的狐疑目光,江幼镇定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意你小子的感情发展,只是你如果撒丫子跑了,这痋虫怕是不应的。”
桑北延眸光一暗。
他何曾不知其中的关窍,若不是因着冰血痋暂无克制之法,担心她受其所害,他早就回到北境,与夜无仑那逆贼决一死战了。
他薄唇微抿,眸中暗流涌动,似乎极为挣扎矛盾。
江幼一愣。
妈哒。
莫非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
桑北延这厮,心中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卧槽哦。
江幼突然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就在她猜测着,到底是哪头不长眼的猪,竟连她的园子都敢涉足时,桑北淡淡地吐出一句:“你这脑子莫不是被冻坏了?我说过的话,岂有不作数之理。”
说完,抛下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径自转过了头。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他不相信冰血痋无药可解。
他一定会为她,解了这痋术。
但是在此之前,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其折磨,他曾向狼神起誓,她这条命,是他至死都要守护的。
江幼疑惑:说过什么话?
她瞄着那张毫无瑕疵的侧颜,忽然想起自己揣在空间里那张,由某人亲笔写下的字条:
……甘愿做你的护卫,此生随你,护你周全,直至战死,以表诚心负罪。
江幼心下微微安定了些。
这条小命儿得以保全了。
至于他是否喜欢了其他人的事情,江幼扯唇一笑——
她既从没想要将自己的喜爱宣之于口,自然也没道理强求他孑然一身。
若是有朝一日,得知他有了心爱的姑娘,定要送上个大红包才是。
毕竟她白白睡了人家老公这么久,不意思意思,怎么好意思呢?
这般想着,江幼心情霍然开朗,又重新回归赏灯赏景的悠哉心情。
之后,又有不少妙龄少女驻足在二人面前,或落落大方,或撒娇卖俏地搭讪寒暄,甚至还有的送出些自制的香囊和绒花,通通塞进桑北延的手中、怀里。
江幼表示很不乐意。
这会儿她也是男装打扮,如何就一朵花都收不着了?
明明她这副皮相也是不错的好嘛,怎么就能被桑北延轻易比下去!
桑北延瞥了她一眼,悠悠道:“你若喜欢,都拿去便是。”
说着,就把才收着的一簇绒布芍药囫囵个塞进江幼的手中。
江幼怎么可能收这等嗟来之食,转手又推介回去,咬牙道:“这如何使得?不好坏了少女们的一片春心。”
两人之间的对话,恰巧被几个婆子听了去,挤眉弄眼地打量后,议论纷纷:
“看着都是模样不错的后生,偏是不学好的,啧啧啧,有何颜面去见祖宗哟!”
“可惜了了,哎老姐姐,你可听说,孙婆子家那小孙子的事儿……可真是惨呢……”
“说是呢,叫什么什么……谷道裂亡……哎呦!真是作孽!”
“世风日下啊!这般大好的时节,怎的就有这般断袖之辈,招摇过市,惹人膈应!”
“……”
长舌妇人的语声倒是不高,无奈这街上熙熙攘攘,几乎是人挤着人的,别说是这般连贯且意有所指的闲谈八卦。
便是有人放个屁,都要惊得一群人捂鼻子。
更不可能逃过耳力极好的桑北延,和虽然耳力不好,却略懂些唇语的王牌特工。
眼看周围众人向他们投来了愈发探究和轻蔑的目光,江幼倒是并不在乎,反而漫不经心的冲着那几个婆子咧嘴一笑,道:“大娘过节好啊!”
笑得那几个婆子心中发慌,紧忙快捯饬几步,匆匆走远了些。
桑北延却铁青着一张脸,勃然大怒。
想他堂堂九尺男儿,竟被说成是断袖之癖,何等屈辱!
但骨子里的教养又不允许他与几个膏唇贩舌的妇人一般见识,只重重的哼了一声,阔步向前走去。
然而,总有那么些个头铁找虐的送上门来。
桑北延没走几步,面前竟窜出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来,不仅言语间调笑他是个癖好龙阳的,更是指着江幼嗤笑道:“这位小郎君模样是不错,可惜是个带肚兜的狐媚公子!”
说完,几人齐声大笑起来。
桑北延的嘴角斜斜牵起,冷笑道:“不与妇敌,是为风骨,若不教训花腿闲汉,却是脓包。”
江幼附和道:“本公子瞧着这几根葱,也是极为碍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