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初对轮椅上坐着的山长很是尊重。
她踩着血腥气走到他的面前，让张亦显都为她捏一把冷汗。
之前山长前夜来找他委托。
他还真没发现眼前的竟然是亡魂。
看到山长脸上都没有几块好肉了，心中都开始抽抽了，一阵后怕的道：“林小姐，这是真的山长，还是障眼法啊？”
都说有鬼掩眼。
张亦显倒是宁愿现在是幻境了。
不然怎么解释得通，光天白日中，只有书院骤然笼罩在黑夜中。而还传出朗朗读书声的书院，此刻犹如人间炼狱！
旁边的同窗，居然忽然就开始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连最为受人崇敬的山长，坐在轮椅中的也是尸体。
书院中究竟有多少具尸体啊？
“真的。”
林芸初对上张亦显的眼神，冷然且淡漠。
这句话敲碎很多人心头的希望，还是张亦显瞥了宋学官一眼，不动声色地拿出符箓，又开口问道：“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死者本人，还是幸存者，他们都一无所觉！
林芸初看向书院上空道：“不仅如此，还有更多。”
“什么意思？”
张亦显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本该阳光灿烂的天色，早就被黑暗所代替，却能看到有眼前有一道道白影飞过。
是亡魂吗？
还是只是他起早了眼花所致？
再自欺欺人，都知道越聚越多的白影并不简单，果然是倒霉书院没错啊！
林芸初缓缓开口道：“与姜夫人娘家遇到的事差不多，那些亡魂成为地缚灵，只会日日困在这方寸之地。”
张亦显的脸色白了白。
他那晚还见着山长了呢。
那山长当时是活着的呢？还是已经死了？
刚才她说的埋骨之地究竟是何意思？
张亦显习惯性地摸了摸大肚子，让发虚的手脚得到平复。他忽悠过很多前来算卦的人，但此刻却骗不了自己，这是摊上大事了啊。
明明前夜对山长起了恻隐之心。
现在卦金变冥币，他找谁说理去？
“没听说过书院出过凶案啊？”这种死人的事，而且还遇事最容易上头的书生，怎么都会弄得全国轰动才是。
要不然熙宁帝怎么会突然开恩科。
普天共庆，得是国喜。
最近发生的事，估计是国丑还差不多！
连瘟疫这样的天罚都要出现了，熙宁帝居然还想着给赵家遮掩！
林芸初看着温和的山长道：“您让张亦显找我来，想必已经想好了？”
柳山长想要扯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却让脸上的肉掉得更快，“失礼了，本来不想污了林小姐的眼。可是这具肉身，看来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我既然来，那就是接手处理书院的事。”林芸初看了圈周围惊呆的书生，又看看上空躁动的亡魂，“要尽快超度。”
“可是……”
柳山长想到最近消失不见的魂体，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人死如灯灭，其实他只是不忍看到那些孩子被利用了。
林芸初瞥了他一眼，“放心吧，那些魂体还在。”
柳山长的脸上笑容更深了点，赶忙道：“那就麻烦林小姐了。”
“张大师，让它们躲到魂瓶中。”
林芸初说罢，抬脚走进书院里面。
左右都是课室，甲字间到丁字间依次排开。课室里面有胆子小的已经吓晕过去，遇到感情好的，却只能泪眼看着昔日同窗，难以置信对方竟然是一具尸体！
随着张亦显的魂瓶打开。
那些尸体就如碎布娃娃那般，忽然就摔倒地上，刹那间就成为一具森森白骨！
课堂静悄悄的，授业的先生僵在原地，清楚看到林芸初往内院走去，而小门缓缓在他们面前合上，似乎等到久违的客人。
明明没有人关门，偏偏门就合上了。
外院留下张亦显一人支撑，他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符箓。那可是林芸初在出门时亲自画给他的，也是提醒他遇事不要慌。
他晃动着魂瓶，先让柳山长选个单人间。
内院中。
里面与外面差不多，同样都是黑漆漆的。
小花园中，有几个书生正在吟诗作对。
几个书生讨论着八股，边上站着一位老先生，正给他们提出文章见解。
还有两个六七岁的蒙童，他们刚来拜访过山长，被书童哄着吃点心。
再往前走，金鱼池旁还站着两个书生，他们的目光正落在林芸初身上。
随着她继续往前。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越多。
可，他们都不是活人了。
林芸初拿出魂瓶放在地上，招呼魂体进入瓶中，然后继续往里面走。
……
外面，张亦显已经把手上的魂瓶装满了。
他有些不安地看向那道紧闭的门。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怎么林小姐还没出来？
正想着，他就听到一道拍门声传来。
张亦显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弱鸡一样的书生猛地跳起来，他慌不择路地往大门派去。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现在却能听到拍门声，还不赶紧跑路！
书生没有怀疑，赶紧把大门打开。
外面先走来一位道士，而且还是熟人。
“又是你！”李道长见到张亦显也在，恨恨地瞪着他。
“可不就是我。”
从孟真人口中得知，这位李道长应该被处理了。张亦显看向李道长后面的人，说道：“看来是找到新的靠山了啊。”
李道长吸了口凉气，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
见张亦显嚣张的样子，李道长眼底划过一抹憎恶，忽然恭敬地旁边的人说道：“掌印大人，那位眼下有红痣的女子应该也在此。”
“哦？”掌印太监扫了张亦显一眼。
犹如毒蛇一样的眼神，让张亦显忽感不安。他猜不到对方的身份，但看他气质清贵，怕不是那家的公子哥？
不对。
李道长叫他掌印大人。
居然是个死太监？
张亦显曾经在京城得罪过一个太监，当初就被那人坑得远离京城，只能躲在槐里县混日子。没想到现在又有机会遇到，虽然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对方同样都是来者不善就是了！
“那女子何在？”
听到秦箜的话，李道长的腰板都直了些，连忙回答：“定然进去书院胡闹了，我早些日子就发现书院中的古怪，而那红痣女子也似乎懂些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