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里县，鹿鸣书院。
书院门口正有书生兴致勃勃。
以往这个时间段，早在书院上课了。但是今日贴出的公告，让他们兴奋的蹦跳起来。
“听说了，朝廷真的要开恩科！”
“难道是要立太子了？”
“嘘，别乱说。”其中一名书生神神秘秘摇头，“此前一直没有风声传出，但大家都猜与赵家那件案子有关。”
“直接办了赵家就行，怎么会扯上开恩科呢？”
“问题是……不愿意办赵家呗。”
“那我猜会改立贵妃为后，然后‘巫蛊案’更难翻案成功了！”
“都是事，当然要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主要是让那些书生安分，别传出难听的话。
几个书生窃窃私语。
讨论着能招来杀头的八卦。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而沈皇后继续一蹶不振，沈钧为代表的世家怕不行了。至于赵家，看在贵妃的份上，肯定打算从轻发落。
小门小户没有依仗的贵妃。
出身侯府并且是陛下一眼挑中的皇后。
明面上是贵妃势弱，但每次打压完后族，得利都是贵妃党。而贵妃党，其实也依附不少寒门出身的文臣。
一文一武。
书生对于赵家的案件口诛笔伐。
但他们也更注重自身利益，“恩师说过，这正是好机会！”
“闭嘴吧你们，还不进去上课？”
书院学官摆摆手，眉头紧紧皱起，使劲地瞪了几个书生一眼。
“说多错多，你们很快就要参加下一场的乡试，也有机会入朝为官。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难道想连考试的资格都被剥夺？”
之前不是没有考生试过。
妄议朝政，连考场都进入不了。
等那些书生悻悻地离开了，他才走到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另一位学官则是凑到他身边，“一早上的就这么大火气，发生什么事了？”
“唉，山长吩咐我在这里等林芸初。居然请一位女子来书院，也不知道山长是怎么想的？现在正头疼呢，等会该如何招待她！”
问话的人也神色尴尬，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一会，书院门口就又传来吵闹声。
“书院并不接待女子，请回吧。”
宋章本来就头疼，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就止于了话头往外看。
这不会就是林小姐吧？
“倒霉书院。”
说话这么不中听，看来是林小姐没错了。
让女子进入书院才倒霉呢！
再看女子身后的老人，宋章知道他，正是在桥头招摇撞骗的张亦显！
宋章无奈，但为了完成山长交待的事，只要硬着头皮上前，“请问是林小姐吗？怕有书生冲撞到小姐，麻烦从侧门进入吧。”
他与张亦显的年龄差不多，平时端得慈眉善目。
而林芸初的视线从宋章的面相扫过。
看出来他其实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老迂腐。
不过与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林芸初的神色不变：“请我来帮忙，敞开的正门不给进，非要我走小门？”
“这……你一个女子与这么多男子走在一起，对你的名声不好。”虽然她没有什么好名声，连帷帽也没有戴就出门，不过宋章觉得更要维护书院的名声！
宋章说着，使了个颜色给张亦显。
反正他们两人是一伙的，小的不懂事，难道老的也不懂？
林芸初轻笑，“名声？”
见她果然是个混不吝的，宋章只好直接带她进去，“也对，反正你平时在桥头谋生，也不会在意这些男女大防的规矩。”
边带路，还边阴阳怪气的。
身后的张亦显瞪着他，本来就是山长好意请林小姐来的！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书院角落的树叶。
有一位老人家正坐在轮椅，在树下等着。
老人正是柳山长。
“呵呵，麻烦林小姐特意前来。”
宋章与另一位学官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山长打什么主意。
“书院果然热闹，还能白日见鬼。”
林芸初抬手指向树下的老人。
宋章脸色一紧，顺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山长身上。
那股寒风绕过地上落叶，吹到老人的长袍，却发现他的衣摆纹丝不动。
院落中，读书声盖过呼啸的寒风，甚至让人忽略过快的心跳声。
“嘭！”
无风自动，书院的大门忽然紧闭。
这时读书声骤然停下，刚才还摇头晃脑的书生探头张望。发现竟然是桥头算命的林芸初。不少人都能认出她来，毕竟偶尔也会从桥头经过。
更有甚者，还会偷偷躲角落窥探。
“林小姐怎么来书院了？”
“那不是山长吗？他最近不是在生病？”
“怎么感觉宋先生的脸色也很苍白！”
“啪嚓！”
众目睽睽之下，乌云遮日之时，整个书院竟然被一股黑气笼罩。而刚才还在旁边好好读书的同窗，脸上居然开始掉下腐肉。
胆子小的已经吓晕过去，站在那人旁边的跌坐在地上，连跑都忘记了。而距离远的，早就跟着就往门口跑。
宋章当然也看见，他看见的是山长的脸……开始变得血肉模糊。
他张了张嘴，颤抖着唇瓣，想要叫喊却发现压根发不出声音来。
林芸初施然走近，来到秦山长面前。
软鞋底踩过落叶的沙沙声，在吵闹的书院，却让人忽略不了。
“……你……山长……别过去！”
宋章想要阻拦，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也掉了下来。他眉头紧皱，很是不解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上都是血迹。
浓浓血腥味冲鼻而来。
“我？我？我也是……死了？”
所以说与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与死人生气，又何必！
林芸初回头看了宋章一眼，透过他，冲着张亦显点点头。
“死者为大，先不用管那些乱跑的活人，重要的是先找亡魂的出埋骨之地。”林芸初让张亦显准备超度，又轻声说道：“也没有几个活人就是了。”
什么？
那他们算什么？
后面还在奔跑的书生一惊，想要凑到林芸初面前问清楚，但又迟疑地停下脚步。
老头拿着的符箓……
不会是为了灭了他们的吧？
林芸初已经走到山长面前了，她忽然看向那几个书生，“不想死的，就离远一点。”
哦呼！
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