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初沿着街道往东街走去。
虽然有东富西贵的说法，但东街其实也有贵人在的。
在街道的食肆经过，闻到里面传来的饭香，林芸初懒懒地边走边掐指捏算，看来东街也要出贵人了。
等回到自家宅子门前，就看到姜景奕牵着马，目光时不时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等看到林芸初从拐角出现，他随之眼神一亮。
今日她比往常更迟回到家，肚子也被沿路的香味惹得更饿了。
但看见姜景奕，她倒是想起还有其他事。
很重要的事。
比起吃饭，那些孩子更重要！
“世子。”
林芸初走上前，点头致意。
她的声音轻灵清冷，在冬日中，让人觉得倒吸一口凉气般。但姜景奕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她让他冒着寒冷，骑马半个时辰到来，是一件令他无比愉悦的事情。
“暗卫已经出发去救舅舅了。”但他偏偏要欲盖弥彰，先提前林芸初的帮助。
姜景奕说完早上的安排，双眼就温柔地看向林芸初。
就算对姜幼怡说过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虽然现在陷入权力争夺中，的确不适宜与其他女子纠缠。
但他忍不住。
只要林芸初招手，他立即就启程了。
“三日后有消息就立即来与你说。”不过他也敢说这些话题，顿了顿又接着说：“门口冷，要不先进屋里暖和？”
说完，脸就涨得通红。
他又不是宅子主人，居然还喊她进屋了！
但林芸初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她看了看附近，并没有发现有其他行人经过。
“在这里说，你还要继续出发到京城。”
“去京城？”
姜景奕听蒋都头的意思，是让他来找林芸初，但并没有说究竟所为何事。
不过还有其他变故吧？
姜景奕的脸色变得阴沉，联想到她之前与赵家结怨。
难道是赵家找她麻烦了吗？
他肃然的眼神恰好与林芸初对上，只看到她漆黑的瞳孔，里面似乎藏有幽深且神秘的情绪。等他想要抬起眼睛继续看清楚时，就见她正要启唇说话。
林芸初将手中的药方递过去，嘱咐道：“五天后，后山村将要发生一场瘟疫，而且只会祸害十岁一下的孩童。贵妃也会开出药方，但她的药方会让数十名孩子死于重症。”
她的话让姜景奕震惊，偏偏还听到她又问：“这是我开的药方，世子要如何选择？”
姜景奕被震得有点蒙圈，木然地看着她。正要接过药方，伸出的指尖却颤得厉害。
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受伤。
像是被林芸初的话深深刺到。
“你觉得我会想要用这件事对付贵妃？”明知道药方有误，还要踩着孩子的尸首对付贵妃吗？难道在她眼中，他竟然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小人？
诚然，西山狩猎时，他的确心切想要站队，可是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
他皱眉抬头看去，却先看到林芸初勾人心弦的笑意。
下一刻又听到她说：“想什么呢？我是让你选择，相信我吗？”
“我信！我信阿初！”
姜景奕根本不用思考。
而知道林芸初并没有误会他的意思，那瞬间的不安也骤然消失了。
林芸初继续把药方递过去，“信我的话，那就尽快快马但京城，把药方呈给国师，千万不要给沈钧。”
原来是这样的选择。
国师？
还是沈钧？
之前在“借运案”和“巫蛊案”翻案中，他都与沈钧有联系。但此刻，林芸初却要他把药方给国师？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国师，而且他最近似乎还有偏袒贵妃的迹象。
在姜景奕正要说出他的选择时。
林芸初伸出玉白的指尖置于唇边，噤声。
“这附近并没有赵家的眼线。”
“但这药方只经你手，别让其他人知道是我所为，尤其是国师。”
姜景奕拿过药方，把药方贴身放在胸膛前。胸膛处的药方似乎还残留她指尖温度，很暖，能烫人。
紧接着。
他有些动容地想拥眼前的女子入怀中。
悲天悯人在她面前，似乎只是随手而为。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居功！
姜景奕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郑重其事地抬起做了拱手礼。
林芸初退后一步看姜景奕翻身上马。
“三日后，五天内所有事就见分晓！”
看着姜景奕快马加鞭消失在街道，林芸初也准备回身进入宅子。
里面已经传出春香做的卤肉香味，大料用得很足，肉香扑鼻诱人的很。
刚抬手，就见春香迎了出来。
“小姐回来了！相公说世子来找您……”
林芸初接过她递来的手炉，平静地回道：“他刚走了。”
晚上吃过饭，正准备重启法阵。
后山村的王忠也来敲响大门。
王忠恭敬地递过孩子们的生辰八字，随即毫不犹豫地跪下磕头。
林芸初要避开，还是他坚持道：“大师，这是丢失孩子的父母拜托的！还有虎子娘，我也告诉她真相，她拜托我了。”
面前的青年十分憔悴，连日赶路让他疲惫不堪，可是他脸上的懊悔与坚持也很明显。
林芸初眼眸低垂，“我已经收下你们的卦金，已经两清了。”
“在您心底，是两清。可是在咱们后山村的村民心里，这是莫大的恩情。”王忠就如在下午时那般，直接就“嘭嘭嘭”地磕头。
王忠走之前，还问了关于瘟疫的事，“虎子提前示警，我们打算把孩子挪到拖到县里，不知道可不可行？”
林芸初直接道：“五天后爆发，这几天已经在潜伏期了。”
如果真的把孩子挪出来，
那恐怕牵连更广。
王忠张着嘴，发现竟然发不出声音。
半晌，他才眼眶发红，无比痛心地低下头，“孩子都会染病对吗？”
爷爷说过，瘟疫的事已经上报朝廷。
可是村里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朝廷在这五天派人来调查，估计也不会有结果的。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病发到病重，他更是觉得比割肉还疼。
“那……我们……”
他们今日卜卦，只是想问孩子。
现在的追问，倒像占大师便宜般。
但林芸初倒是没有隐瞒：“朝廷很快就会安排御医带着药方到后山村，且安心等待。”
只要姜景奕选择把药方交给国师。
而不是沈钧。
就能避开这次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