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妄之灾

“当初是我在宫里的内侍之中选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直接把内侍吓趴在地。

若非知道侯爷不喜痛哭流涕,他肯定会立即哭着求饶。

刚才林芸初提起是亲近之人所为。

那他老实搭话是死,刻意隐瞒也是死。

左右都是死,内侍匍匐着身体,想要个全尸:“侯爷,真的与奴才无关!”

沈钧垂眸看着地上的人。

以往只知道外甥在宫中肯定如履薄冰,但没想到亲自种下祸患的竟然是他!这人可是他想了又想,才安排在衍儿身边的。

现在看来,一切是这么的讽刺。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候爷。

敢向熙宁帝直接挑衅,提出为姐姐翻案。

现在才明白,他的软肋早就被人拿捏住。

他看向不知所措的姜幼怡,再看向昏迷不醒的萧衍。

“小贵子,你老家里父母在堂吧?兄长前年得的儿子该喊你叔叔了?”

沈钧的声音凉薄,说出的话让小贵子心惊肉跳。

那个叫小贵子的内侍抖得更厉害了。

“侯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厌胜之术,只知道前段时间张嬷嬷来过承乾殿……”小贵子再也不敢求情,“当时只以为嬷嬷是来给殿下收拾不听话的小宫女,现在回想……咳咳咳!”

小贵子太害怕了。

他猛地咽下呛人的口水,才继续道:“张嬷嬷似乎带走殿下一件里衣。”

沈钧当然知道张嬷嬷是谁,他的面色变得阴沉。

“确定是娘娘身边的张嬷嬷?”

“是!我……还有二皇子也曾经来找过殿下,可是殿下并没有让他进入承乾殿。”小贵子还不忘拉人下水。

二皇子是贵妃之子萧谨。

沈钧把双手捏得骨头作响,隐忍地转过身看向林芸初。

“你有办法找到那劳什子厌胜镇物?”

“嗯,不过救下三皇子后,你能让姜家安然脱身吗?”

她对于宫廷秘辛不感兴趣,但她是受姜夫人所托。

被亲近之人所害,三皇子固然可怜。

但这事对于姜家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刚才观察三皇子的情况时,其实林芸初已经有大概的思路。但这种事情忌讳事前太自大,倘若她把事情解决,沈钧还是扛不住熙宁帝的压力呢?

虽然他似乎对姜幼怡有意思。

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她需要给他立下誓言与制约,“保住姜家,不然你也会立死。”

她的语气,竟然与沈钧刚才警告小贵子时如出一辙。

沈钧定定地盯住她,片刻后才自嘲地轻笑道:“保不住姜家,我将会立死!”

话音刚落,视线已经落到姜幼怡身上。

“这下子,我已经与姜家绑在一起,总算可以放心了?”他的这句话是对姜幼怡说的。

姜幼怡整个人都呆住了。

尤其她看到林芸初虚空中画出符咒。

没有人比她更信任林芸初的能力,所以才会一时震惊住。

“……你真的有办法救姜家?”

“嗯。”沈钧浑然不在意地点头。

林芸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着,“带我进宫吧。”

说完后,她把指尖放在三皇子额前。

沈钧看她动作轻灵,出手太快,如果真有不轨之心,他还真难防住。

有了这个认知,他脸色变得更加古怪。

想到刚才的草木皆兵,发现有些可笑。

“指尖置于衍儿额前是何意?”沈钧也开始隐隐抱有期待。

“保护他肉身的。”林芸初顿了顿,没有继续解释。

提起保住肉身的说法时,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她若有所思,隐约怀疑与她变成幽魂有关。

但沈钧却没有多有怀疑,别人不知,但他却知道国师在皇宫是听姐姐提起过,里面藏有一具经年不腐的女尸。

想来世间术法也是一脉相承的。

他听了后,忽然更加放心。

但随即想到国师虽然不受熙宁帝管束,反而是熙宁帝对国师有所求,对方偶尔也会给他带来天机示警。沈钧也想起在皇帐中看到的白纸,上面分明是国师的笔迹。

这事会不会与国师有关?

如果这样,眼前的女子真有办法救下衍儿?

沈钧头痛欲裂,偏偏不能把话宣之于口。

他信不过熙宁帝,可是他也不敢公然惹上国师。

曾经姐姐告诫过他,宫中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有其人。

巫蛊案时他正在闭关,现今他终于出关,沈钧正想以此为契机为姐姐翻案的。但现在衍儿出事,他一时间也变得举棋不定。

林芸初能感觉到沈钧犹疑不决。

但她对于亲自立下的制约很放心,“难道还有其他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沈钧抬起头,“宫中有位德高望重的国师,深受陛下器重。”

与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林芸初却是凉凉的笑,“原来还是信不过我。”

旁边的姜幼怡比她更急,“侯爷!阿初真的很厉害!”

沈钧捏着眉心,罢了,立死的誓言都说了,干脆就把事情闹大。

只怕到时会牵连上姐姐,不过他也知道姐姐最疼爱的是衍儿。

想来她也会赞成他现在做下的决定!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救不了衍儿的话,也要跟着陪葬!”沈钧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走吧,我们现在进宫。”

姜家、他与面前的神秘女子,都逃不掉!

沈钧也不是说走就走,而是命人亲卫把萧衍的营帐团团围守。

至于小贵子,不管他是不是知情不报,也不能轻饶了!

想到这里,他目光凛冽地大步往马车走去。

槐里县距离京城有一定距离。

而西山还要先途经槐里县,可想而知有多远。

沈钧只盼着能赶得上,如果不是考虑闺阁女子受不住跑马,他甚至想直接安排马匹出发。

林芸初看出他的意思了,“时机还没到,赶得上。”

听到这话,沈钧沉默地点点头。

营帐外。

不远处有一位内侍听到动静,步履匆忙地上前。他似乎并不惧怕沈钧的威名,直接来到林芸初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最后落在她脸颊的红色泪痣上。

“你是何人?”

林芸初不明所以,淡然道:“算命的。”

“嗯?”

内侍一时呆滞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