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楼等人坐着马车跟随衙役到了郑大人准备的几间小屋子里,这应该也是河道司官员临世休息的地方,里边摆设很是简朴,苏小楼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因为怕走漏消息,他们昨晚从宝应县连夜奔袭到江都码头,到现在身子都快散架了,他鞋都没脱趟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半梦半醒听见包捕头说曹操要请他吃饭,蹭一下坐起来迷糊到:“曹操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包捕头一阵无语吐槽到:“你是关羽吗曹操请你吃饭,你多大个脸啊!我说畏罪潜逃的曹野被抓回来了。”
“什么?还要喂我嘴里?”
“……”
等苏小楼和包捕头道到河道司前厅的时候,就看见了父慈子孝的一幕,曹野跪在地上扒拉着着郑大人的大腿痛哭流涕:“学生愧对老大人的教诲,学生真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才会做那等害国害民的事,学生悔不当初啊!还望老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
苏小楼刚进来,曹野就止住哭闹声,鼻涕眼泪一把大的打量着苏小楼,苏小楼一副无辜的表情:“是我耽误你的表演了吗?要不我出去?你继续!”
郑大人平息了下悲痛的情绪:“你们来了,曹大人你们就带走吧!本官看着也是心烦!”这嚎的跟号丧一样谁能不心烦。
苏小楼和包捕头拱手:“下官谢过郑大人。”转头对地上的曹野说到:“曹大人,请收起你的表演,跟我走吧!”
苏小楼挑衅般看着曹野,曹野本人又矮又胖,偏偏皮肤又很白,跪在地上像是一个发面馒头趴在了笼屉里,他圆圆的脸上满是横肉,沟沟壑壑间嵌着一双小眼睛,像是过年的花馍点了两颗黑豆,此时正狡黠的看着苏小楼。
“看什么?嫉妒我比你长得帅?”
“……”
苏小楼管郑大人借了一间别院,包捕头命人把曹野押进了别院的柴房里,押去别院的一路上,曹野朝着嚷着要做马车,这个路他是一步都走不动,后来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肯走了。
包捕头见状恐吓到:“曹大人,你若是不肯走我们就把你托在马后,一路拖回去。”
“那个黑脸的,本官当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臭水坑里玩泥巴呢!吓唬谁呢!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二甲进士出身,你敢对本官动私刑?你身上这身刑部的皮怕是不想要了吧!”
“你……”包捕头看着曹野嘲笑的小眼神气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
“包兄,查案你在行,对付这种前年的王八万年龟我在行,看着。”苏小楼冲包捕头挑挑眉,吆喝道::“大家快来看一看啊!河道司同知曹华曹大人涉嫌贪赃枉法,目前已经被刑拘了,快来看一看啊!再不看以后就见不着了。”
“是那个杀千刀的曹野吗?来我饭馆吃饭从来不给加钱,都欠了快一百两了。”
“这孙子去年还当街撞死了我儿子,在哪呢我要他还我儿子命来。”
“老王头,你那狗本来就爱乱跑。”
苏小楼一嗓子一群人朝这边涌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坐在地上的曹野羞愤交加,怒瞪了苏小楼一眼,一股脑就爬起来了,拽着牵绳的衙役快步朝前方走去。
包捕头在一次对苏小楼竖起了大拇哥!
苏小楼朝曹野喊道:“曹大人,下官是贾家大少爷贾不假,来日查明曹大人若是蒙冤的,尽可来找家父贾书堂。”
包捕头虽然不明白苏小楼为什么这么说,还是没有揭穿苏小楼,他现在觉得苏小楼做什么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苏小楼见曹野灰溜溜的往前走的样子,忍俊不禁,上前继续说道:“曹大人,你如果能把扬州知府的罪证告诉我,我可以让你让坐车回去,怎么样?”
“做你的大梦去吧!我怎么可能会有扬州知府的罪证。”
“曹大人,你这就不乖了。”
“……”
苏小楼和包捕头将曹野带回了他们住的院子里,苏小楼亲自将他推进了柴房,并低声说道:“曹大人,祝你好运。”
曹野刚进柴房就明白苏小楼有多坏了,只见戴庆元也在柴房里,此时正怒气冲天的盯着他。
曹野在戴庆元任职期间可是没少打压欺负他。
曹野暴跳如雷的指着戴庆元的鼻子:“你这个墙头草竟然出卖我,好啊!好得很!以为出卖我你就能逃脱罪责了,别做梦了。”
戴庆元也不依不饶:“如果不是你逼我的,我也不会和你鱼死网破,这都是你逼的,你罪有应得,你去死吧!”
都说文人相轻,两位进士都是文采斐然的人才啊!就是不知道吵架的时候会不会骂娘,苏小楼觉得不骂娘的吵架是没有灵魂的......
“你一个农夫的儿子,心甘情愿出卖朋友来谋求升官发财,你这种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你就是一只老鼠,臭虫,国库里的一只又肥又胖的蛀虫,趴在大明万千百姓身上吸血,你不得好死。”
两位出口成章的文人,你来我往,时不时的还引用名人故事和谚语典故。在屋外怕墙角的苏小楼等人都觉得不过瘾,这算什么吵架,这都快成学术交流了,不知是谁提议,他们在门外开启了赌局,打赌两位什么时候会动手,以及哪位胜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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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边两位的争执越来越激烈,谁会先巴拉的谁不清楚,只听屋里已经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苏小楼兴奋的说到:“看,他们动手了,他们打起来了。”
“赶紧下注,我赌曹贼会赢,曹贼感觉一屁股就能给戴庆元坐死。”
苏小楼反驳道:“虽然曹贼不行,走三步他都得喘一喘你,但我赌戴庆元会赢。”
在场的苏小楼等人兴高采烈地押注,柴房传来一阵阵曹野直呱乱叫的声音,年轻人果然更有战斗力。
等叫的差不多了,苏小楼对秀才说到:“把门打开吧!我们去里边看热闹去。”
麻子打开门,只见戴庆元正压制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曹野,于是他上前将两人分开,并扶起了曹野。
苏小楼瞧着满脸鲜血的曹野,讥讽道:“竟然有人敢将我们的二甲进士、朝廷命官打成这副模样?真是胆大妄为。”
曹野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忍受,作为二甲进士被一个三甲进士打败,他感到非常羞愧。
曹野自以为能够准确看清一个人的本性,认为苏小楼不敢对他下狠手。却没有想到,苏小楼竟然找了一条狗过来咬自己,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锦衣卫。苏小楼还特意吩咐给戴庆元加菜,并要求整壶酒来给戴庆元壮壮胆,曹野非常不齿苏小楼这种行为。
看曹野有点受刺激了,苏小楼嗤笑道:“这几受刺激了,更厉害的还在后边呢。”曹野心底里有些发怵,他原以为武官不过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但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苏小楼的阴险。
苏小楼突然转变态度,笑嘻嘻地说道:“曹大人,别生气,我只是逗你玩玩,您可是朝廷命官,怎么会怕这些呢?”
曹野强撑着说道:“哼!”
苏小楼招呼胖子去准备一些好酒菜,决定与曹野共饮一杯。曹野看着苏小楼那贱嗖嗖的笑容心理有些发毛,很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苏小楼的游戏中,这个苏小楼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包捕头坐在一旁品茶,看着曹野被苏小楼逼得几近崩溃。这段时间他已经领教了苏小楼那些整人的手段,千年的狐狸被苏小楼碰见都会被剥光皮毛,也会崩溃不堪。苏小楼阴险狡诈的手段无穷无尽,让人无法防备。
之前包捕头以为苏小楼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只会些小打小闹投机取巧的小伎俩,没想到每次追查的线索陷入了瓶颈,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苏小楼都能用他那些看似不靠谱的计策获得奇效,曹野这个狡诈老狐狸已经快要崩溃了,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让包捕头没有想到的是,苏小楼竟然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借戴庆元之手来教训曹野一番,曹野竟然会在酒醉的时候告诉别人他藏银子的地点,说明只要曹野一喝醉,他就会变得坦诚,说不定还会交代点别的有用的线索。
两刻钟后胖子带回了装满上好酒肉的食盒,苏小楼邀请曹野共饮,曹野对美食诱惑几乎没有抵抗力,毕竟他凡胎凡体,身材丰满都是一点一点吃出来的。于是,他也跟着开始品尝这些美食,然而,他心中却充满了不安和压抑。
……
苏小楼没有故意灌酒给曹野,反而装出关心的样子劝他少喝,但曹野却因此降低了警惕,一杯酒接着一杯的,很快就喝醉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
曹野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却没有自己的孩子,只能收养亲戚的儿子,但这种无血缘关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够延续香火的能力,这让他感到沮丧。
苏小楼有意引导话题,将对话引向曹野所藏匿的银子:"曹大人,你为什么选择把你的那些赃银藏在繁忙的渡口仓库里呢?"
曹野醉醺醺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在繁忙的环境中,容易隐藏东西,更加安全,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你的选择确实很聪明。"
"哎!不值一提。"曹野摆摆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藏银子的地方?"
苏小楼故意带着神秘的口吻说道:"那自然是你身边的人告诉我的。"
曹野脸色很是难看:"难道是那个看大门告诉你的?"他愤恨地说道:"这个该死的家伙!以前就是个看货的,我对他这么好,还提拔他当了渡口管事,他竟然敢出卖老子。"
"所以你这个藏银子的地方还是不够隐蔽。"
曹野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至少比那些把金子藏在家里、书房里或茅房里的人聪明。"
"你说啥?"苏小楼不敢置信地问道:"还有人把金子藏在屎里?这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曹野神秘地说道:"扬州知府王重华你知道吗,王重华那个小瘪三就当着别人的面把金子藏在别院的茅房和池塘污水中,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河道司那几个人都知道。"
"他还真是嚣张啊?"
"王重华凭借寿宁侯的支持,视宁王为无物。"
苏小楼继续打探到::"王重华和宁王关系不好?"
曹野脸色通红,眼神迷离,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看来是醉的不轻:"宁王府的几位小王爷在扬州那是欺男霸女,连扬州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大家心理早有怨言,偏偏又撞上了王重华这个刺儿头,王重华也不是吃素的,在奏折上洋洋洒洒几千字把宁王给弹劾了。"
"那宁王应该不会放过他吧?"
"当朝的刑部郎中是宁王推荐上任的。"曹野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说道:"如果不是王重华得罪了宁王,刑部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查我们的事?"
苏小楼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深坑,这一切竟然都是是寿宁侯和宁王之间的斗争,而他们都只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苏小楼站起身来,看着曹野明明都已经醉醺醺的了,眼神却异常清亮:"曹大人,我怎么觉得你清醒的很呢?"
曹野并不理会苏小楼,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举起杯子吟起了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