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闻的味道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常进身手敏捷闪开了,沈云杳也被宋言带往一边避开了老妇泼出来的臭液。
“你们是谁。”
“来我门前做什么?”
“这里不留人,滚滚滚。”
老妇提着夜壶,挥手撵人走,常进因为是下了值私下来帮宋言的,并未穿官服带佩刀,老妇认不出他是个官差,只看他面上带着凶色,三人又一直不走,从屋里操了把扫帚,回头喊着老头子快来,冲出来就要打人。
“小瘪三,夜里劫门劫道我家来了,告诉你们我儿子可是在吴家当差,吴二公子身边得宠的人!敢上我这儿来撒野,不要命了你们!”
老妇人的扫帚落雨一样砸下来,宋言护着沈云杳头脸,常进抄起一根树枝把劈头盖脸沾了地上臭水臭泥的扫帚架住,大吼一声,“住手!”
“再敢胡乱动手伤人,跟我回衙门去说话!”
衙门二字一出来,老妇愣了愣,正好屋里的老头子举着张板凳跑了出来,到了门边见着常进,立即把板凳放下了。
“哎哟喂,这不是常、常、常爷么,老婆子你干什么,你、你、你不知道这是衙门的常官爷么!”
老妇人平日甚少出门,并不如其他人一样认得出常进,听自家老头子这么一说,慌忙把手里的扫帚扔了,哎哟哟地叫起来。
“大人您看你来也不说一声,我这双眼是瞎的、瞎的!您别生气、屋里坐,屋里坐!”
进了这个破烂的小屋棚,里头并没有其他人,听荷不在这里。
这里虽然东西多且杂乱,但没个地方都堆得满满当当的,藏不了人。
沈云杳和宋言互看一眼,问起了听荷的事。
两个老人一听说是来找听荷的,立即又是拍大腿又是抹眼泪地控诉起来。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叫听荷的妖精真是把我们家都害惨了呀!”
“她一个姑娘被从府中散出来,无处可去,本来是三儿好心收留了她,她也答应年底要跟我们三儿成亲,给咱们赖家生个大胖娃娃。”
“谁知这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她愣是跟着人走了,连句话也给我儿留……”
“你说她走就走了,还把家里的七百文全都偷走了,这让我们家可怎么活啊!”
老妇和老汉哭个不停,非要常进把听荷捉回来,跟他家儿子成亲生娃,再陪他家一两银子。
常进推开老妇人扒拉着她袖子的手,“大娘,你可知道她跟谁走了。”
“谁?还能是谁,还不就是她原本的主家夫人,派人来接走了她,她真真是狠心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早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是个不安分的!她这是宁愿去伺候人,也不给我儿生个娃娃!”
“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家做主,我儿子在吴家当差,是吴二公子身边伺候的,过几日他就放月例银子了,到时候给您买酒谢谢您,您可得替我们把人找回来,她答应要给咱们家生个娃留个种的……”
老妇人句句话不离生娃留种,沈云杳听得眉头直皱,虽然找到听荷是件重要的事,但她也忍不住觉得,对一个姑娘来说,早些离开这里挺好的。
听说是从前的主家夫人来把人接走了,那就是越氏了。
她知道宋言找了越氏和他父亲很久,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不过既然来接人,那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应该能找到的。
见她听得不适,宋言让常进陪她在外头等,他留下来细问听荷的去向。
等从老妇人家里出来,已过了子初,常进要去东城门值守,沈云杳跟宋言回了城南的云烟阁。
许久没留在城里过夜,她懒得抖开捆起来的铺盖,在大堂里把长桌长凳拼在一块儿,凑了一高一低两个位置可以躺着,就和衣对付一晚上。
终于有了一点越氏的消息,找到越氏,就能找到宋言的父亲,她觉得这是件高兴的事,可扭头却见着宋言眉头紧锁。
“怎么不高兴?”
“常进大哥不是说了可以顺着接走听荷的人去找,或许会找得着的么。”
她趴在高些的长桌上,低头看着躺在拼在一块儿的矮些的凳子上的宋言。
“或许也会找不到。”宋言没有这么乐观,已经不止一次,每次快要找到人的时候,线索就断了,不知越氏和宋绱用了什么法子,他竟然寻不到人。
这次听荷才打探到人在城北的屋棚,立即就有人来接走了她,这接连的巧合让他心中很不舒服。
他托人找他们并未刻意瞒下消息,就想着若是他们发现自己在找,反过来会来找他呢。
可是没有。
一直都没有。
他越是找,就越是离得远。
他不知道宋绱此举是何意,不想让他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可是大伯大哥一家远在南锣吃苦受罪,他凭什么带着越氏和宋明熠享受平静的生活。
宋言沉默良久,知道一点微凉的触感停在他的眉间。
沈云杳趴着伸下手来,微微有些凉的指尖正停在他眉间。
“没找到可以继续找,不要皱着个眉头。”
“他们又不是从这世上消失了,总能找到的。”
“嗯。”宋言看着上方露出半个脸的沈云杳,没有心思再想越氏和宋绱的事,只觉得她一双眼眸眼波流转,格外好看,在他额头上一戳一戳的指尖也凉凉软软的,忍不住喉头动了动。
“而且我看这次就差个前后脚,不是说听荷昨日夜里才被接走的么,一天时间走不了多远,说不定过几日就有消息了。”
她趴着跟宋言说话,戳平了他皱起来的眉头,冷不丁手指被他抬手握住,往下一拉一扯,她被扯出半个身子,咦了一声。
“手指怎么这样凉?”宋言的声音突然离得很近,仿佛就在她的耳旁,沈云杳呼吸一窒,人已被拉着往下,怕跌下去砸到宋言,她连忙落下另一只手想要撑住。
谁知宋言手也环过来扣住她的肩,半仰起身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他本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退开,眼底闪过一丝小心翼翼和一丝欣喜,沈云杳忍不住尾调上扬嗯了一声,脑袋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跟过去也浅浅碰了一下宋言的嘴唇。
不等她离开,宋言当即用力加深了这个亲吻温不叫她退开。
他不满足于她半个身子还在桌子上,加大力气把人带下来,扣着她的腰背和脖颈,不断将她拉近自己,直至她重重跌落在怀中,低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