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县衙的单子没有洛馨阁从中捣乱，如期落到了沈云杳手里。
县试已过，府试在二十五日之后，俞子濯给她留了二十日时间，需要出五十份笔墨纸砚。
砚台和雕花笔都好做，墨条挑好成品安排描金即可，唯独纸张要额外调出淡如云烟的墨印上暗纹再晾干。
日子不经耽误，她立即找了几家掌柜商议。
听说她拿到了县衙的单子，几家掌柜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这笔单子拨下来的银钱必不会太多，几家分下来也就不亏小赚，但这名气是参与制作的铺子实打实得到的，旁人求都求不来。
有了这名气，往后卖什么不必吆喝都自然会引人关注，他们都没想到沈云杳会把这个机会拿出来，让他们一起参与。
各家也都有自己的消息门路，也都参与了此次征选，不过所提上去的草案，都只在自家的优势上做文章，笔做得好的则一支笔极致奢华，恨不能把翡翠都镶嵌上去；砚台出名的，一方墨砚就又是掺香料又是遇水变色等花样。
至于自家不擅长的其他的三样，就平平无奇打算直接采买充数。
大头的银子都想着花在自己的铺子里。
“沈掌柜，你这当真愿意让我们同做？”
“我一家并非做不出这样一副文房四宝，只是集我们四家之所长，能将它更完美地呈现出来，做买卖也不必次次都争出个头名、二名、三名，若一起做能得到的效益更大，大家何不齐心协力，把此次俞县令的单子做出个名头来。”
沈云杳其实也知道，她脱颖而出倒不是出的东西最精美无双，或是价格最便宜。
她不偏不倚，文房四宝四样相辅相成而非争奇斗艳，最精美无双的没有她四顾平均，价格便宜的没有她花样用心。
所以她就拿到了这次单子。
“我找列位，也是在先前与名家名角的联名商品中，我们合作甚是愉快，大家也都知道这次县衙拨下来的银两其实不多，我们能赚钱的机会都在这套文房四宝作为褒奖发给童生们之后。”
“到时候我们几家可各自用自家出的东西，再另外配齐文房四宝，出相近但不同的商品，想必会在文人学子之间引起风潮的。”
“我拿到消息就寻你们三位掌柜商议来了，若是有不想做的，也给我个答复，我好快些换下一家，县衙给了二十日的时间，我是打算提前交货的，不好用来耽误。”
她把话说清，又没有刻意打压一同参与进来的人，其他几家掌柜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唯恐她反悔，争先与她签下了书契。
“沈掌柜放心，我们定当把此事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若你提前五日交到县衙，我便提前十日把东西送到云烟阁，让你过目检查。”
“还得多谢沈掌柜带着我们一起做买卖，我家也会如上次合作一样，只是墨砚上重新黏上雕刻的小楼需要些时日，我就提前八日吧，我必会亲自盯着他们做，不出纰漏。”
“笔杆篆刻也耗时，我同陈掌柜一样提前八日吧，我手里的工匠都是至少十年经验的熟手，沈掌柜尽可放心，不会拖各位后腿的。”
此事商议好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人定制用来盛放文房四宝的木匣子，跟柳玲珑把云烟阁要供的白棉纸印上暗纹。
每日都忙得很，竟然忘了去小苏楼给宋言复信。
快到交货的日子，其他三家如约提前把做好的东西送来云烟阁，并各自派了一名伙计过来帮忙把笔墨纸砚小心地摆放好装在木匣子里。
木匣是特地定制的，留给笔墨纸砚的位置都能恰好卡住，只要不大力摇晃不会跌落出来。
沈云杳跟柳玲珑亲自看着打包好的五十份文房四宝装上马车，送去县衙。
她提前了三日交货，还有八日就是府试出结果的日子，城中早有消息传出，此次县令大人会携其他县官在毓岳楼给考出来的童生嘉奖，还会宴请童生所出的学院和授课夫子一同赴宴，一时毓秀楼和此次嘉奖的热度不降，沈云杳只盼着这热议再持久些，到时候才能让云烟阁一举得名。
八日后，玉阳的街道和城门各处都有鞭炮和鸣锣声，是县衙派出的给考中童生的人家报喜的报子。
沈云杳在云烟阁里调制新颜料，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也没去凑热闹，只听从外头回来的伙计形容，“掌柜的你怎不去看，那些童生相公们都可神奇了，有人去家里报了喜后，就焚香换衣祭拜祖宗，上香扣头，随后就要跟着报子一起去毓岳楼了！”
沈云杳见他们瞧热闹瞧得伸长脖子的样儿，干脆放他们俩半日小假，“想去便去看看，若是看见咱们家的礼品得了喝彩，可要多吆喝两声。”
俩个伙计早按捺不住想去瞧这热闹了，连声应了就跑去看热闹去了。
沈云杳留在铺子里，把提前准备好的文房四宝拿出来，一一摆货上架，铺子里这套比县衙嘉奖用的那套略微华丽些，价格也贵出许多，不过里头的东西品质都是上佳，只等去观礼的学子闻风来买。
饲养东西装在匣子里有些沉，她累得腰酸，足足整理了一个时辰才算都弄好，还有些拆开散卖的则放在展示的长桌上，供人来了细看挑选。
做完这一切，外头已是傍晚，她出了一身的汗，刚去把窗户支开透会儿气，就见外头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往城南洲地这处巷子口挤进来。
没多久，乌泱泱的人就悉数钻进了各家铺子，云烟阁来了最多的人，都是奔着带暗纹的纸来的。
沈云杳配套还出了花笺和书签、镇纸等物件，文房四宝被买空后，这些小物件也都被买走了大半。
幸而两个伙计挤在人群中跟着回来了，否则她还不定一人能招呼得了这许多人。
“掌柜的，今日毓岳楼来了可多人，听说附近村子小镇的人都来了，读书人可真多。”
“可不是，县老爷一拿出咱们的东西，他们眼睛都跟着黏上头了，我俩瞅准时机吆喝了一声，其他家的伙计才反映过来跟着吆喝，不过后来我们被官差老爷撵出去了。”
“后来宴席就不让看了，大家就都冲来咱们这条街要买，沾点喜气没准明年早就考中了呢。”
俩伙计兴奋的情绪一直没下，铺子里打烊了在收拾东西还跟她叨叨个没完。
沈云杳想趁着这波热度再出几样新品，便让他们早点回去，顺便往青麻庄送个口信，她夜里留在云烟阁画图纸，不回去了。
入夜后，她在纸上涂涂画画，想着除了现有的笔墨纸砚、花笺书签镇纸，还有什么其他的可以联动一块上架。
正想得出神，咚咚咚有人快速而急切地瞧着铺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