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伙计眼看着许婉谊把画弄坏了,一个拦着不让走,另一个赶紧去守着门。
许婉谊脸上终是露出些许害怕的神色,忙把手里的画丢开,冲沈云杳喊道:“你竟然还让人拦着我?”
“什么古画不古画的,谁知道你们这是不是假画!轻轻一碰就坏了,谁家的画这么不经碰!”
许婉谊甚至没有多看那幅画一眼,她只觉得晦气得很,本来想来让沈云杳识相点,不要总是缠着宋言的,谁知竟然让沈云杳算计上了。
沈云杳上前看了一眼断成两节的画面,有些头疼,她先前自己开铺子的时候是特地不收孙家送来修复的画的,刻意少做或是不做他家买卖,后来请了伙计忘了交代了。
这幅画原本只是有些脱色,但古画纸张已经有些发脆,所以许婉谊力道大了些就弄坏了。
她倒是能修复得好,只不过弄坏的是许婉谊,她没道理替她担着。
铺子里的客人见状都围上来看,有识货的认出这是前朝初期大家孟承志的秋雨柿霜图,此系列一共有四张对应四季,都悉数收在孙家。
这坏了一幅,那可不是赔一点银子就了事的,系列图损了其中一张,那可比不得四张齐全的收藏价值。
许婉谊终于觉出其他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幅画,她自小在书院长大,于书画也略懂一些,看出这幅画的来历后,脸色咻地一百。
原先哥哥在家时她或可还任性一些,如今哥哥入狱,娘卧病在床,爹闭门不出,无人替她善后她也有些心慌。
但犹自不肯在沈云杳面前低头,便把手伸向了王铎。
“王铎,算我借你的,先给我银子。”
她这是打定主意要赔了,沈云杳不是画的主人,自然不能代孙家做主,让人去孙家请孙元青来云烟阁一趟。
王铎平日虽多有纵着许婉谊,但跟孙家对上,他心中也没底,王家不过在玉阳有些名望,孙家可是昌州一带的大商贾。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并没有直接把银子拿出来,而是劝道:“婉谊,沈姑娘已经让人去请孙公子了,我们等会儿再说。”
这要只是赔银子算好了,若是孙家气恼,他也没把握一定能把许婉谊护住。
“婉谊,要不你先跟沈姑娘道个歉,这画你也不是故意要给它弄坏了,沈姑娘修复画的本事整个玉阳也无人及得上,她一定会帮着修复好的。”
王铎希望许婉谊能够认清眼下的状况,给沈云杳好好说说,不定她就能够帮这个忙了。
沈云杳可不会揽这个烂摊子,她就算要修复这幅画,也是画的主人委托才可接活。
“王公子不要抬举我了,我们还是等画的主人孙元青孙公子来了再说吧。”
听到孙元青的名字,许婉谊脸上松快了些许,她曾随他爹一起去过孙家别院做客,孙公子是个温和的公子,应该不会太过怪罪。
反而是沈云杳,坏的又不是她的画,凭什么用别样的眼神看她。
“沈云杳,这画既然这般名贵,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放在这架子上?你没有把它收好,这事就不能全怪我!”
许婉谊不服气,她今日进店就是客,还不是沈云杳先惹恼的她!
沈云杳白眼一翻转身走开了,没法子跟许婉谊交流,只让余下的伙计守着门,不叫人走脱了就行。
至于那幅孤品画,她相信眼下躺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敢去摸一下。
方才的情形铺子里的客人都看得清楚,都自发地远离那个角落,生怕叫许婉谊讹上。
没多久孙元青就跟着伙计赶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宋言和高东立,两人也是各自手里的事忙完,来云烟阁给沈云杳帮忙的。
“沈姑娘,听说画被损了,这是因何?”孙元青领着小厮进门,一眼就扫到了铺子里最空旷的地方,地上躺着他的秋雨柿霜图。
只不过已经断成了两截。
“公子,您的画!”小厮急冲冲跑了过去,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画,焦急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嘛,好好的画送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掌柜的,这你得负责。”
“对,是她没有把画放好,随随便便就搁在这个架子上,我不过是随手拿了下来,就坏了……”
许婉谊本以为自己会不怕,但见着孙元青来了,还是心虚地不敢承认,把错推到了沈云杳头上。
沈云杳还没说话,宋言和高东立赶紧上前,宋言看了眼地上的画,却一眼也没有看许婉谊,朝孙元青道:“孙公子,这幅画是我替云杳放的,一直放在架子的高处且靠里侧,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非我和云杳本心。”
“若孙公子介意,这幅画我替云杳买下来吧,还请孙公子割爱了。”
宋言不知画是许婉谊弄坏的,还以为真是沈云杳的缘由,当即就替她揽了下来。
高东立则陪着沈云杳站在一旁,奇道:“不对呀,若这幅画宋兄放在了架子高处靠里侧,婉谊师妹你拿它下来做什么。”
“那里放着的都不是铺子里售卖的画,而是送来修复的字画啊。
许婉谊支吾道:“我又不知,我只是想看看……”
“那又为何掉在离你这般远的地方,你这、这把它放在这里也看不清啊。”
“且不说这些画是送来修复的,客人的私藏品,是不供来铺子里的其他客人鉴赏的呀……”
高东立越来越搞不懂,不过话说出口就被许婉谊狠瞪了一眼,“高东立!”
“你到底是帮她还是帮我的,枉我爹平日对你那般好,你、你怎么竟帮她说话!”
“我没帮沈姑娘说话啊,我说的这不都是实话么……”
高东立一脸无辜,许婉谊则脸涨得通红,宋言这才注意到许婉谊也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走到沈云杳面前,问道:“画是怎么回事。”
沈云杳如实说明。
宋言直接道:“那孙兄的画还是请此事祸首负责吧,云杳并非没有妥善放置画卷,只不过有人刻意为之,防不胜防。”
许婉谊脸一僵。
他说沈云杳并非本心,但却说她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