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沈云杳看着沉入桶底的药瓶子，感受到在热乎药水的缓冲下，瓶子缓缓地落在里她的脚背上，她也沉默了。
这药膏拿回来才闻了闻，还没用上呢，“可惜了……”
她弯腰伸手把瓶子捞出来，到处一股药水，里头的膏体泡了水是不能用了。
宋言目光闪了闪，“刚才没留神，不如明日从书院出来，我再上药铺给你买新的。”
沈云杳摇头，“不用，这是玲珑她们船上配的，药铺子里应是买不到，没事，过几日我应该也要好了。”
她拍拍宋言的肩膀，“不用内疚，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宋言惊讶愣住一瞬，“这不是……”
“不是什么？”
“没什么，对不住，方才是我太不小心，杏春堂也有独门配置的跌伤药膏，明日我去看看。”
“今日只能暂时用回原来的膏药贴，我帮你。”他起身从桌上拿了干爽的巾子过来。
沈云杳忙接过来裹住了自己的脚，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成。”
他在衙门抄了一日的书了，这些微末小事可不好再麻烦他。
宋言却没听她的，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把她裹得像粽子一般的脚轻轻拉过来，搁在腿上就开始解开擦水的巾子。
他动作轻柔细致，替她把水珠子全都抿干，趁着皮肤经热水泡得柔软，一点一点地捏按崴伤的地方。
沈云杳坐在床沿，呆看着宋言低头给她按脚，心头各式各样的纷杂感觉涌了上来，叫她辨不清到底此刻到底是何种心境。
她愣愣看着他不说话，看了许久，宋言觉察到了，抬头朝她笑笑，“发什么呆，把膏药贴递过来。”
沈云杳机械地递过去，他接过的时候两人指尖相触，她觉得他的手热得发烫，“辛苦了……”
“在衙门就写了一日的字，手都酸了吧，还累你帮我贴药膏，下次不要做了，让小芙来就好。”
她有些愧疚，宋言待朋友真是没得说，她前阵子还因误会而恼恨他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说亲，这不耽误人吗。
下次她一定不会这样了，哪怕是个比许婉谊还讨厌的，她也绝不再有半点情绪。
宋言替她贴好膏药贴，笑道：“你怎知我抄了一日的册子？”
“我不觉着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记得喝汤，我去灶房帮手。”
宋言温言嘱咐，提起热水桶就出去了，看着他格外勤快的背影，沈云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灶房去帮手了？
夜里快吃晚饭的时辰，沈云杳感觉脚好了很多，便没再等着窝在房间里吃，早早拄着拐杖出来上灶房坐着等。
灶房里除了还在庄子里做木工活儿没回来的陆叔，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就连一向对灶房不甚熟悉的宋言，也系上了攀膊在一旁洗菜、切菜、装盘……
竟然做得还挺有模有样。
“看看我们宋言，书念得好，如今菜也切得像模像样的，我看日后谁家姑娘嫁他做夫人，那肯定是妥妥的享福的命！”许婶笑嘻嘻地打趣。
“那是肯定的，日后宋言读书出息了，当了官了，家里的活儿啊有的是丫鬟仆妇们干，就是再好门第出来的姑娘，也是能成好事的。”何氏瞄了一眼在自己身边帮手的宋言，也认真补了一句。
“哟，谁说就非得是有门第的姑娘，宋言不看重这个，我说的对吧孩子。”
许婶过来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宋言又急忙擦干净手抢着做。
“嗯，婶子莫要再打趣我了，宋言眼下不想这些，等及第之后才好养家糊口，照顾亲眷。”
宋言接过许婶手里的菜盘子，拿到桌上摆放，又把桌上的菜悄悄换了位置，沈云杳喜辣，他便把搁了辣椒炒的风肉换到了她面前，又把一盘炒鸡蛋摆在了近处，小声道：“我煮的，你尝尝。”
沈云杳不知宋言何时学会的做菜，这日日在同个屋檐下，她怎么没发现，正呆着，他夹了一点鸡蛋递到她嘴边，“尝尝看。”
沈云杳让了让，用碗去接，他竟还继续跟着把筷子凑到她嘴边，“就一口。”
宋言眼含期待，沈云杳顾不上震惊，左右看看无人留意他们，赶紧张口吃了，瞪他一眼，“我自己来，不要夹了。”
灶房里的人都没注意，许婶子正在借题发挥点陆川，“听听，川子你好歹也学学人家宋言，我跟你爹也就不必事事替你操心！”
陆川在灶前烧火，不等开口何氏就帮着说话，“少说川子两句，川子从小就懂事，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差。”
接着便是许婶拉着她娘大倒苦水，尽数落陆川如何不配合，以致亲事艰难，“庄子附近几个村的媒婆我都找了个遍了，愣是没一个他看上的姑娘，你说这小子气不气人。”
“外头人家不晓得是他不愿，还以为我是个挑剔的婆婆，这以后谁家还愿意把闺女嫁到我们家来，素兰你不知他有多不省心，你要是我高低你得拿鞭子抽他……”
沈云杳突然有些紧张，快速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看他又去夹菜，一下把碗举到眼前，“小芙！”
“帮我盛碗饭吧，我饿了……”
宋言的筷子刚刚拐了一点点方向，见状落在了她跟前的盘子边上，“这个也好吃，你多吃点。”
他笑笑不再逗她，起身从她眼前拿走了饭碗，“小芙坐着，我来吧。”
他说着起身去把大家的饭都打了，赢得许婶一阵夸赞，顺道把白眼全送给儿子，陆川被宋言这般行径搅得手忙脚乱，冷不丁挨了许多几白眼和嫌弃，吃饭的时候都不淡定了，一直盯着宋言看。
还跟沈云杳凑着说小话，“沈云杳，我看宋言今天怪得很，不、他这段时日都怪得很！”
“你脚受伤了在屋里是没看着，他勤快得我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宋言，每日非但帮着干活，干大小各种活，还试着学做饭菜，你说这读书人不好好读书，过的什么不顾人死活日子！”
沈云杳想了想，扒拉了几口白米饭，若有所思道：“他可能是突然想通了。”
“你知不知道隔壁村那个老秀才，当年读书也读得厉害，但是到如今这般年纪依旧娶不上媳妇，你知道为啥不？”
“为啥？”
“我听刘嫂子说了，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写字啥也不会干就算了，还嫌弃别人做这里不够仔细，那里不够干净，太事儿了。”
“宋言这是防患于未然，挺好的。”沈云杳煞有介事的模样，倒是让陆川有几分真信，点头点头，“说得有理。”
两人嘀嘀咕咕，宋言隔着小芙坐在另一边，他耳力好，听着了一些，一顿饭吃完眉头也没能安心放得下来……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