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去了衙门，沈云杳做完手里的活儿，就让小芙去找了一辆牛车去柳玲珑的船上把之前托宋言整理的跟县试有关的书册运回来。
她也顺便去船上找玲珑。
她拄着拐杖出现在船上的时候，柳玲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着她，“你的脚这是怎么了？”
“上次见还是好好的，什时候的事也不说一声，难怪那些书册印好了也不见你来取，我都打算明日给你送过去了。”
“崴着了，不碍事，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还不能太用力走路。”沈云杳摆手示意不要紧，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我今日见了做云豪笔的刘掌柜，汉庭竹麻纸的陈掌柜和雾凇秋烟墨的丘掌柜，他们都说近来得你良言相劝，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柳玲珑让平卉赶紧去把船上从前用的跌伤药膏取来，“那几个人啊，从前也曾是画舫的老主顾，跟人谈买卖什么的也会上牡丹画舫来，有些相熟而已。”
“倒是你，那庄青都狂妄成啥样了也不说，我要不是发现他背地里搞这么多小动作，能费这口舌，不过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罢了。”
“喏，这是以前船上常备的药膏，姑娘们练舞摔伤扭伤常有的事，这药膏是找人专门配的，对此类伤势有奇效，拿回去抹了保准你过几日就能下地走路。”
柳玲珑把白瓷瓶的药膏塞进沈云杳的手里，又道：“那日我见着洛藜托人打听城南庄青的事想着她是替你打听的，就也顺道留意了。”
“才知他竟然打这些主意，我就没忍住给他使了些绊子，你说多年前怄的气未消也好，说看不过他想着挤垮你也罢，我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样，你觉着这几人能不能成的了事？”
沈云杳这才知道柳玲珑替她做了好些事，她开心地歪过去靠着她道：“玲珑，谢谢你。”
说着还抱着柳玲的胳膊蹭了蹭，玲珑身上香香的真好闻，她心里欢喜，挨着她不愿起来。
“你真是太好了，我原本想着等年后再慢慢理会这些事的，到时候被庄青诓骗的人该醒悟的也醒悟的差不多了，我肯出手帮忙他们定会极力配合，否则如之前那般我说再多也无人信。”
“没想到你出手竟比我还快，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信。”
柳玲珑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扶正坐好，“行了，恭维的话少说，说说准备怎么办，人我是说通了，但如何做还得看你。”
“有什么新鲜的好主意就快说，可别吊人胃口让我猜去。”柳玲珑还是对挣钱的事更感兴趣，笑问，“这次有没有我的份？”
沈云杳也跟着笑起来，“有的有的，而且还得通过你出大力气呢。”
她又凑近过去，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通，起初柳玲珑还拧着眉，她越说却越觉着有意思起来。
“你这法子都是新鲜，也能把那几家笔啊纸啊墨的串在一起，不过真能行么，若是年后三两月还热闹不起来，他们可就真撑不下去了。”
沈云杳胸有成竹，“放心吧，肯定能行，若非他们的方子都还在自己手里，这法子也用不上，如今庄青只是控制了铺子，那算什么，旧的铺子给他，我们再把新的拉起来就是了，只要东西还在手里就有法子。”
“而且他们几家与我联合事成了，其他人也会闻风而动，到时候不用挨家去说服，他们自会找上门来。”
“行，那听你的，这行我原也熟人便我去找，若还有其他能用得上我的你只管开口就是，事成分我二成就行。”、
沈云杳在船上待到了太阳落山，跟柳玲珑商议了好些细节，这次要做的事比先前的都麻烦些，需要联合多位玉阳城里的“名人”，不再是她一家单打独斗了，若是能做得起来，云烟阁在城南这一片地方也就真的能坐稳了。
直至夕阳西斜，宋言提着酥油饼也上船来的时候，她还在跟柳玲珑商量着细节。
“宋公子衙门下值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就早些与他回去吧，方才说的我都记下了，十日左右能给你消息。”
柳玲珑送她出来，沈云杳跟宋言一起下了船。
她拄着拐杖，雪天地滑走得很慢，照这么个走法，光是从曲河边到云烟阁都得花不少时间，宋言干脆蹲下来要背她。
“我背你过去，小芙叫了马车，已在云烟阁前等着了。”
冬天天黑得快，沈云杳想着不好让车夫久等，这次便没有推迟，提溜着宋言买的酥油饼，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肩上有淡淡的墨汁味道，人看着虽有些瘦，但肩宽背也坚实，背着她走在雪地里，稳稳的一点也没晃着她。
沈云杳手挂在宋言脖子旁，想说些话打破沉默，例如今日在衙门做事可累么，温书的事没有去书院许夫子有没有责怪，又或是讲一讲跟柳玲珑的计划，但最后都没有开口。
她伏在他肩头，他身上的墨的味道有些陈浓而刺鼻，并不是云烟阁里售卖的任何一种，她不用问也能知道今日在衙门他定是抄了半日的书抑或整理了许久的籍册，怎么会不累呢。
温书的事因为送她来云烟阁耽误了，许夫子就算这次没说什么，多几次难免也会有些失望，觉着他不肯将心思用在读书上。
她突然就有些不忍心再把买卖的事说给他听，在一切还未安排妥当的时候，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放下手头的事来给她帮忙。
云烟阁是她要开起来的，但细细回想起来，宋言也默默帮了她许多。
当初银子不够，他二话不说让人送来，后来宋家出了事，她打算把铺子卖了银子换他，他不肯，甚至常常放下手头的事来云烟阁给她帮忙。
云烟阁如今渐渐稳定下来，能挣钱了，她也可以支持宋言去做喜爱之事，让他好好温书专心备考，心无旁骛，也不必为银钱的事担忧。
“宋言，明日你去书院温书吧，铺子里没什么事，也不会太劳累的。每日只是卖些东西，修复修复字画，有小芙和陆川帮忙，年后开春我再请几个伙计，你不用挂心这里。”
“好好温书。”
她轻轻地说着，宋言脚步不停，但她感觉得到他身子似是顿了顿。
宋言能感觉到沈云杳这次让他不来铺子里与先前不同，很不同，不是排斥和疏远，而是关心。
她关心他。
还未开口回答，又听她说了句可爱的话。
“宋言，你好好温书，我觉着三年后你一定会高中的！”
“好。”
“那时你成了状元，可要请我吃酒。”
“好。”
她似是不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宋言低头浅笑，状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