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放下帘子叹口气，柳玲珑和洛藜都问道：“可要我们陪你一块儿下去？”
她摇头婉谢，“不用不用，快都回去忙去吧，我应付得来。”
她这般说，玲珑和洛藜也就不再坚持，沈云杳跳下马车后，把手拢在手捂里，上前道：“庄管事来云烟阁可是找我有事？”
庄青笑笑：“想见沈掌柜一面可不容易，庄某来了几回了，都遇上沈掌柜外出，近来买卖可好？”
“庄管事来寻我唠嗑？”
“云烟阁还有事忙，唠嗑我就不奉陪了，庄管事请回吧。”沈云杳不想与他站在门口多说这些无意义的客套话，外头多冷，她进铺子里去暖暖地喝着热茶不舒服么。
“沈掌柜莫要误会，只是寻常问候，庄某并无他意，上次与三大书院的单子不见沈掌柜参与，特来问问缘由，可是庄某哪里做得不好，让沈掌柜不肯与我合作。”
庄青看她要走，咬咬牙换了方式，直言道，“沈掌柜当真不考虑考虑？若是你我联手，这玉阳大半的纸墨买卖都可拿下了。”
“沈掌柜若是因为往日的一些误会而避着庄某，岂不是跟银子过不去。”庄青看她略有些不耐烦，软和道：“沈掌柜何时得闲，庄某做东请客如何？也容许在下将先前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释解释清楚。”
“打住。”沈云杳笑意不达眼底，“庄管事，我们之间实在没有什么误会需要解释，你哪里都做得挺好的，我们合作不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庄管事另寻他人吧，且这一条街巷约莫超过半数都与庄管事联手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庄管事就不必在我这里耗费心力了。”
沈云杳如今是熟悉了庄青的这套做派，不管他说什么好话，姿态放得再低，她都不会信他所言的。
庄青还想说什么，沈云杳摆摆手算是道别，自行回云烟阁去了，反正她不打算跟他有什么合作，不是什么机会都值得把握，把握庄青的机会，那不约等于把自个送羊入虎口，她才不做这样的傻事，没有他的门路，她一样能做书院的买卖。
沈云杳放下东西，正准备往货架上补货，外头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
是方才一直站在庄青身后的年轻书生，她刚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是个面生的，以为是庄青带来的就没管，竟然是来买东西的客人么。
沈云杳把纸墨和颜料逐一在货架上放好，随口招呼道：“需要什么都可慢慢看，随意试。”
“价格都标好了，公子看着选就行。”
简单两句话，说完她就忙自己的去了。
货架充满之后，她又在长桌上敲碎买来的矿石，放到碾槽里碾成粉准备做颜料，一来一回的滚动着圆轱辘，碾槽里的碎石被碾成了粗粉，这是个力气活，云烟阁里又暖和，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余光瞥到那个书生正偷看自己。
她放下手看过去，他立即回避她的目光假装拿起了一沓白棉纸。
沈云杳觉着疑惑，放下东西走过去，“这位客官，你需要些什么，可是找不到？”
“找、找得到，我、我就要这个。”
书生脸腾地红了，把手里的一沓白棉纸递了过来。
“这个？你确定要……这么多？”
沈云杳看着足有一指厚的白棉纸，一般个人来买的，顶多买个三十来张，一个指甲盖那么厚，这人怎么这么古怪。
“你要这么多纸做什么，这里足有上千张了，用得完么？”沈云杳越发觉得他奇怪，并没接过纸来给他算账。
“是、是，我拿错了，要这些，给。”书生慌慌忙忙放下手里的纸，改拿了三十张八文钱一张的白棉纸，递给了她贰佰四十文钱，趁着给钱的时候又多看了她两眼，耳朵连着脖子都红透了，转身就往外跑。
一下没看路，撞在了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的宋言身上。
“对、对不住。”书生低头道歉，匆忙离开，宋言皱眉朝沈云杳看过来，沈云杳也正一脸茫然。
“我真没怎么他。”
“我就是问了他要什么，要这么多纸做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吓人吗。”
难道是方才在外头她跟庄青说话太过冷冰冰，没有笑脸迎人，让这位客官感觉不到温暖了？
宋言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和衣襟，看沈云杳发呆的模样，上来敲了敲她的柜面，斜眼道：“罗家的，罗玉昇，不认识？”
“哦，罗玉昇。”沈云杳跟着他的话音喃了一声，紧接着，声音都抬高了八度，“谁？！”
“罗什么昇！”
“罗玉昇。”宋言没好气地重复，人到来到跟前了，她竟不知是他么，他偏头看了一眼窗户外，姓罗的已经在外头停留了一瞬，又快速地走了。
“罗玉昇，罗玉昇，我说他怎么进来奇奇怪怪的，不是，他来买东西脸红什么，上回沈秋禾的事我记得他娘不是拒了这门亲事了吗，他跟沈家又没关系，跟我就更没关系了，奇怪了这人。”
“对了，你上回才说他掉湖里了人要不行，怎么好这么快？”
沈云杳不知罗玉昇这般古怪的表现是因何缘由，突然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阿嚏——！”
她摸了摸鼻子，宋言便把手捂拿过来套她手上，又从包袱里拿了一件斗篷出来，要她披着。
沈云杳把这些都卸了放桌上，“屋里暖和，用不着，不过斗篷哪来的，颜色还不错。”
她轻易就忘了罗玉昇来过的事，宋言眼底含笑，先前的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今日衙门放了月钱，刚好路过一间成衣铺子新做的斗篷看着还不错，给你和小芙、何姨，许姨都带了一件。”
他不经意地说着，放下包袱就去洗手，“晚上回去，你拿去给她们吧。”
“刚才那件颜色衬你，若是喜欢别的，也可换一件。”
沈云杳听这是让她先选的意思，打开包袱看去，四件斗篷都是夹了棉花的，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软缎丝绸，但也是极好的棉布做的，柔软细腻，触指温柔。
宋言这是给她们都送了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