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固执的发问，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不肯往深处去想，只定定看着许氏，又看女儿，双眼彷徨无依，既想从她们的嘴里听到确切而直接的答案，又害怕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许氏不忍，揽住她道：“素兰，是大郎，是大郎的恤金，镖局久寻他不到，把恤金给了云杳，你请跟我来，我们回屋说去。”
“大郎的？”
何氏喃喃道，虽然早已有过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再没有任何借口和旁的希望，镖局给的恤金指向了最终的结果。
“大郎的恤金么……”
何氏眼里满是悲伤，嘴角却扯了扯努力想扯出一个笑，让许氏和女儿们不要担心自己，整张脸变得怪异而夸张。
“云杳、小芙，爹他在……他在最后的时刻一定也是想着咱们娘三的，他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镖局给的恤金咱们不能动，到时候你爹回来了，咱们要还回去给人家的，他怎么会不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啊……”
“他……他不回来了也……也好，我自己也能养活孩子们，我……”
何氏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极力想镇定住自己，但心中的悲恸却难以抑制，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一会儿说沈大郎会回来的，一会儿又说他不回来也不怕，许氏怕她遭不住，连忙把她架起来，送回屋里去。
“云杳，我先送你娘回屋去，你别怕，你陆叔在呢。”
沈云杳也担心何氏，推了推小芙，“小芙，你也跟许婶去看着娘，外头有阿姐呢。”
小芙不依，摩拳擦掌站在她身边不肯走，“阿姐，我陪你，他们人多。”
“陆川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娘，我跟阿姐一块儿在外头，他们想拿我爹留给我们的东西，我头一个不答应！”
小芙不走，陆川自然也不会走，他推了一把宋言，“宋家的，你去，你一个书生在外头打也打不过，你进去看着何姨。”
宋言先看沈云杳，他去不去的，轮不到姓陆的小子发话。
“宋言，你帮我去看看我娘。”
宋言有些不可置信，她让姓陆的留下，让他进去？
“若是需要，许婶走不开，还得你跑一趟去喊个郎中来，拜托了。”
陆叔已经开了门让人进来，沈云杳急急补了一句就上前去，陆川跟小芙也跟上，宋言被落在后面，但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脸色好了些。
若是需要请大夫，他的确是比姓陆的小子更能帮得上忙。
陆明义一开门，沈家人蜂拥进来，自发拿了椅子排着坐成两排，把沈云杳和沈小芙围在了中间。
陆川一看这架势，也搬了四张椅子来，跟他爹还有小芙姐妹坐在了他们上首，一下子审问看起来又像议事了，四叔公看不惯陆家小子公然向着沈家两个丫头，哼了一声。
“陆家什么时候能插手沈家的事了，这小子不懂规矩，老子也不知道么！”
沈云杳笑笑，并没把这个从没见过的四叔公说的话放在心上，“我爹没了消息之后，一直是陆叔和许婶照顾我娘和我们姐妹，陆叔不过是看不得人仗着辈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罢了。”
“你说什么！谁欺负你们孤儿……你们母女了……”
沈二郎不答应了，但反驳显得有些苍白，他为了恤金来，这可不就是孤儿寡母么，他改了口也改变不了现实。
“再说了，都是女人连个儿子也没有，拿着大哥的恤金以后也是进别人家口袋，这算什么事嘛！”
沈二郎嘀嘀咕咕地念叨，被三叔公白了一眼。
“咳咳咳，云杳丫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都是一家人，话不要说得这么重，你说这陆家照顾你们母女，那你二叔你爷你奶就没照顾过你们了吗”
“如今你爹才刚有了消息，你就这么急着不认本家，我看你二叔说的没错，你被这陆家蛊惑了，难道还想把你爹的卖命钱拿去孝敬别人的爹么！”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分了，陆川直接站了起来，指向那个说话的老头儿，“你——你别瞎说，我家从来没打过云杳的主意！”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这都住在一起了，谁知道呢，这又不是凭你一张嘴想说啥就是啥。”
陆明义按下儿子，这小子太莽撞，沈二郎找来的这些老头子显然是有备而来，抓住了一个把柄，又怎么会轻易松口。
“沈家的各位，我原是青麻庄的管事，跟大郎一家也是多年的乡邻，我和川子他娘照顾他的遗孀，是分内之事。”
“如今庄子虽然没有了，我有手有脚，还有手艺能养家，怎会惦记上大郎留给孩子们的东西。这大郎媳妇才刚刚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讨生活本就不易，打恤金的主意这种丧良心的事，我家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一番话直指沈家老二老三，沈家老人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先入为主听了沈家二郎的话，又看了沈老头和康氏两个过得的确不好，还是想着把事给他处理好了。
“这位陆管事，你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不为难他们，只是这大郎人没了，恤金总要留一份出来替他孝敬他爹娘吧，这沈家大妇全都占了也说不过去啊。”
“几位叔公可知沈家早就分家了？”
一直不说话的沈云杳开口了，她可不管什么颜面和家丑，反正丢脸的是沈家这几个有手有脚还要来扒她家皮的。
“不但分了家，连亲都断了，当时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看着呢，还有官差作证，二叔你是想赖不成？”
沈云杳点沈二郎，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喊了一声二叔，但接下来的话可就没打算跟他客气。
“从前我爹在时，就一人养着一大家子，他刚没了消息那会儿，我跟我娘还有小芙可没少受沈家欺负，这位叔公，您刚才说难道二叔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