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说干就干,白日何氏坐在织布机前飞梭织布,小芙爬树钻草丛捉虫喂鸡鸭,她就勤快地翻搅着先前浸泡的构树皮,好让能做纸的纤维皮更快地脱离出来。
陆川每每上后山脚来帮他娘跑腿送东西,顺便看看小芙,总被沈云杳征来翻搅构树皮,她泡了四个大缸,一个人翻不过来。
陆川对她放在屋前的这几口大缸子简直怨得不行,“沈云杳,你咋还在搞这些个烂树皮,庄子里的人都再说你又傻回去了。”
“进山不找吃的也不打猎,光抱着一堆树皮回家泡水。你说你这是干啥呀,娘哎,臭死我算了。”
陆川恨铁不成钢,他好好的一个猎户苗子好朋友,硬是被一堆烂树皮蹉跎了。
他脸上绑着花头巾捂住口鼻,还是被泡着烂树皮的石灰水呛得不行,边说边瞪沈云杳,搅动了一百下就瞪了一百下。
沈云杳也没闲着,一缸接一缸地翻着她的树皮,越翻越觉得生活有了奔头,“你听他们瞎说什么,这些可不是烂树皮,是挣钱的宝贝疙瘩,别废话了,赶紧翻。”
难怪最近她每次从山上背树皮下来,总有人朝她不明所以地笑,原来背后都在笑话她傻笨。
她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笑话,越是有人笑就越是说明了这东西能挣钱只有她自己知道。
屋前的空地里还堆着她新剥回来的构树皮,后山上整片的构树林子才采了不到十分之一,构树生长很快,一年可以收皮三到五次,她算过了,树皮分片轮着采,能管上这买卖整年都不断。
她只要加紧把白棉纸做出来,拿去书画铺子和各家书院私塾里推售即可。
头一批纸为了赶上秋闱推迟的契机,她已打算牺牲一些品相把时间压缩到一个月内出纸,等头一批售出去了,后续的纸张便能如数跟上不需要压缩出纸的时间了。
沈云杳正一面搅树皮,一面在脑子里完善自己的售纸计划,何氏织了半天布,起身去灶房端了一个瓦罐出来。
“云杳,先别倒腾了,把这罐炖鹌鹑先给宋公子送去,免得一会儿天要晚了。”
“哎,知道了,马上就去。”
沈云杳应声放下手里的长棍子,把缸口盖好,换身衣裳准备出门送汤。
何氏上回知道宋言又帮了云杳的忙,就跟人打听了个药膳方子,觉着读书人念书辛苦,那宋家哥儿人都瘦了,送些汤给人补补也算是心意。
鹌鹑汤里的鹌鹑是沈云杳跟小芙在后山捉的,里头还搁了山药碎、肉片和一些碎参须,还有何氏自己加的一些草药。
家里的银钱不多,山药碎和碎参须也是沈云杳在药铺旁守着送货的伙计,跟人讨的边角碎屑,比鹌鹑还不值钱。
东西都是便宜东西,耐不住何氏炖汤的手艺好,另添了些她自己在田间地头找的补养身子和增味的草药,小火慢慢熬了半日,罐子一拿出来就飘着醇厚浓郁的鲜香,引得陆川直咽口水。
“灶房里头还有,川子一会儿跟小芙自己去盛,云杳先去送汤,娘给你留着回来再喝。”
沈云杳便提着篮子出门前往青山书院。
她也正好去看看,书院里的学生们都常用的什么纸。
青山书院在玉阳城的东南边,沿着城南的曲河往上不过七里地,曲河的上游经过青麻庄,若是不进玉阳城,直接乘船沿曲河往下会更快。
沈云杳搭船到了青山书院门前时,怀中篮子里的汤还温热着。
她把篮子放在脚边,托出入的书生帮忙喊一喊宋言,便老实在书院门口的树下站着等。
谁知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时辰。
帮她捎口信的高个子书生带着满脸的歉然,返回来找到她道:“小姑娘,你是宋家派来的吧,宋言他眼下正跟夫子讨论文章呢,他说不喝了,让你给带回去。”
沈云杳站得腿脚都麻了,汤也快凉了,就等来一句拿回去,心有不甘地对高个子道:“他是不是现下没空?不要紧,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给他放桌上就走。”
她还想到书院里转转看看,了解了解书院的学生们都用什么纸张呢。
高个子有些为难,其实宋言的原话可没这么客气,他说的是:什么东西,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他也是看一个小姑娘大老远地拎着一口瓦锅来怪辛苦的,对着她扑棱棱的大眼睛说不出这么可恶的话,但要把人带去宋言跟前,他有些犹豫,毕竟每次宋言家里来送汤,即便是他母亲也他也没好脸,更是从来都不拿的。
“这……”
高个子书生看着沈云杳,有些于心不忍,像这样的小姑娘,若是东西送不到就回去,怕是少不了挨责罚,他叹口气道:“这好吧,不过我带你进去后,你把汤放下就跟我出来吧,不用等他出来了。”
沈云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跟在高个子书生后面,进了青山书院。
书院里种了一丛丛的竹林,小道蜿蜒其间,两旁是连廊的竹屋学堂,有学生自行温书的,也有夫子正在授课的。
朗朗的读书声伴随了她走的一路,沈云杳不时偏头朝学堂里看去,学堂里每个学生的书案上,摆放那个的纸张多是黄麻纸,像洛馨阁纸那样洁白的纸还是少见。
“这位、嗯,兄台?请问大家平日里都用的黄麻纸吗?”
走在前面的高个子书生想也没想便答道:“那是自然,黄麻纸五文钱一张,就这每个月都是笔不小的开支,当然,若是像宋家这样的有钱人家,用竹纸或是洛馨阁的纸也不算什么负担。”
这与她原来想的差不多,日后白棉纸她也可以按品相分类定价,差些的和黄麻纸差不多,好的则比竹纸贵上几文,想来凭借白洗干净的纸面还是会有市场的。
她看了这一路心里感觉稳妥了许多。
穿过书院前边的学堂,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