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陆怀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他从前话少还毒舌，现在却什么都说，如果阮榆醒着，肯定会觉得这人被夺舍了。
可只有陆怀湛自己知道，他没有变，只是因为阮榆这个自变量变了，他这个因变量也会随之而变。
这四年来，他日夜承受着失去她的折磨和痛苦，想把从前没有对她说的话，全说给她听。
陆怀湛小时候父母各自私生活混乱，让他觉得性爱是件很恶心的事。
那时候的乔晚意对他而言，不过是最简单的朋友和合作关系。
他自动和女生保持距离，从不接触女生，和他唯一有接触的女性普通朋友乔晚意，也被大众传成了两人有男女关系。
他那时工作忙，没时间管，更懒得管那些无稽之谈。
在阮榆之前，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女生谈恋爱。
如果四年前的阮榆没有和季书铭在一起，陆怀湛不会用季书铭要挟她，他们的开始也就不会那么不光彩，他们相处的时候，双方就不会跟浑身带刺的刺猬一样互相伤害。
他说起来四年前的事，或许也是趁着阮榆正好昏迷，才能把埋在心底从前羞于出口的话说出来，展露自己埋藏已久的爱意。
他温柔地摸着阮榆的鬓角，声音轻轻柔柔，“在你的记忆里，可能以为大学校门口车祸那次才是我们的初见，其实不是的，很早之前，大概校门口车祸往前一个月，我就见过你。”
“虽然隔了快五年，但我还记得很清楚，你应该记得你第一次去云庭应聘禾禾家教时的情景吧，当时保姆还说你就是不久前送禾禾去警察局那个小姑娘，很巧，就是因为那件事，我才选了你做禾禾的家教。”
“我记得那是一个上午，保姆带禾禾出去玩，小丫头顽皮跑丢了，是你把小丫头送到了附近的警局，保姆和保镖才找到人，那天我也去了警局，不过没下车，你没看到我，我看到了你。”
“我当时看到你蹲在禾禾面前，很有耐心的给禾禾擦眼泪，笑眯眯地看着她，给她糖果，我就想你肯定很喜欢小朋友，长的还很顺眼，尤其是笑的时候，看着特别舒服。”
“和我在一起后，你肯定疑惑我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你了，我觉得喜欢这东西谁都说不准，可能是一种感觉，也可能是一瞬间的心悸，更可能是随便的一眼。”
“其实一切之中冥冥注定自有缘分，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就是觉得你的笑很有感染力，我也不怕你笑话，警察局见你之后，当晚我就梦到了你，虽然不是什么好梦。”
陆怀湛说到这里，松了口气，想到很关键的一件事，他觉得叶榆肯定不知道，“以前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禾禾的身世，我以为你是不在意我，所以更不会在意禾禾的母亲，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我都想告诉你，禾禾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在你之前我没有过别人，我知道你爱干净，当然，你离开这些年……我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说完这些，陆怀湛苦涩地弯了弯唇角，“说了这么多，你可能听不到，也想不起来，不过没关系，只要你醒了，记起我了，愿意听我说话，我就再给你说一遍。”
陆怀湛握着阮榆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敢看她，声音有些发颤，“但最后，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特别害怕从阮榆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
阮榆醒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边睡着的男人，然后移开目光，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很安静。
陆怀湛是被噩梦吓醒的，他又梦到叶榆死了，坐起身子的时候满头大汗。
看到病床上躺着闭着眼的阮榆时，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摸了摸她的脸，去外面叫医生。
他想问问医生她什么时候会醒。
陆怀湛带着医生到的时候阮榆醒了，看到他面色瞬变，漂亮的眼睛瞪着他，用微哑的嗓音朝他喊：“死变态，离我远点。”
陆怀湛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她没有恢复记忆，她还是不记得他。
他现在对于她来说和陌生人无异，对于正常人来说肯定都会害怕。
陆怀湛往后退了两步，放轻声音，“你先别激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里是医院，先让医生帮你看伤，我先出去。”
阮榆平静了下来，似乎料定在医院，他确实没办法对她做什么，而且她都受伤了。
病房外，陆怀湛在外面没等多久，远处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刚看清来人，那人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揪着他的衣领，“你他妈对我姐干什么了?”
阮肆昂跟发怒的狮子般，恶狠狠瞪着陆怀湛，眼里全是红血丝。
昨天得知阮榆当街被掳走后，他和裴廷之以最快的速度坐专机赶来华国，查阮榆的消息。
直到两个小时前，他查到阮榆被送来了医院，一帮人赶来却被堵在了医院门口，现在才进来。
陆怀湛舌尖抵了抵刺痛的嘴角，握着阮肆昂的手腕，平静地陈述事实，“她从二楼窗台跳了下去，是我的原因，现在已经醒了，医生在里面做检查。”
阮肆昂听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作势朝陆怀湛左脸打去，拳头还没落下，男人挡住了他的手臂，沉寂的目光盯着他，“这里是医院。”
身后的裴廷之拦住阮肆昂，连夜奔波让他声音有点哑，“孩子还在，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但凡换个地方，他一定比阮肆昂更先动手。
君君跑过来，对着陆怀湛的腿就是一脚，蛮横地打他，“都是你，你就是个坏人，你凭什么抓我妈咪，坏人！”
晴晴则抱住阮肆昂的腿，小家伙昨天哭了一下午，到现在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声音带着哭腔，“舅舅，我要见妈咪，我要看妈咪……”
晴晴比君君粘人，一天多没见到阮榆，还知道阮榆遇到危险了，伤心得厉害。
这会儿一提到妈咪眼泪就往下掉，她抓着阮肆昂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声音一抽一抽的，“舅舅……妈咪……是不是流血了……我要找妈咪……”
阮肆昂把晴晴抱在怀里，给她擦眼泪，哄她：“晴晴不哭，医生在给妈妈看病，医生出来了咱们就能进去看妈妈了。”
晴晴点点头，转头看欺负妈咪那个坏蛋叔叔，圆圆亮亮的眼睛瞪着陆怀湛，抽咽的声音凶巴巴的，“你就是个大坏蛋，我要让舅舅把你抓起来！”
长的再好看，伤害妈咪，都是坏蛋!
晴晴抓住阮肆昂的衣领，“舅舅，把这个坏蛋抓进警察局，以后不准他出来。”
陆怀湛看到晴晴那一刻脑子就宕机了，即便君君再用脚踹他，用小拳头打他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