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简晓玲的秘密。
也是她的伤疤。
她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
但这一瞬,她不想骗刘勇男。
脱口而出的话是一时冲动,说出口就没考虑过后果,但说出口之后,她整个人仿佛轻松了不少。
她越过愣怔的刘勇男走向供销社,乔国良上厕所去了,张红英在帮老乔头买雪糕,孩子们都跟着老乔头,雪糕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林家人在看电影海报,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儿。
“难怪她这么要强。”缓过来的刘勇男嘀咕一声,跑去供销社给钱。
两人拎着瓜子和糟花生糟胡豆糟豌豆出来,全是用报纸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
没买瓜子,这边儿卖的瓜子一看就是他们前进瓜子厂生产的,没必要出来了还吃厂里的东西。
买花生胡豆豌豆这些也是简晓玲提议的,她说:“咱们尝一尝,看看能不能生产出更好吃的,瓜子厂不能只卖瓜子!”
刘勇男觉得她这个提议非常好。
“不能去念大学没啥,我们努力把瓜子厂搞好,前途差不了!”
“而且大队里没有外头那些弯弯绕绕,大队长这个人还不错……”
他就是想安慰一下简晓玲,这姑娘嘴巴坏,没几句好话,但她做事儿是下死力气的。
帮他干活儿也从不含糊。
当然,前提是自己钱得给够。
简晓玲听出他言语间的安慰,心中更好受了,她轻轻点头:“嗯!”
这时乔国良上完厕所出来,连忙跑过来帮简晓玲拿汽水,看向刘勇男这个抄手的眼神难言。
偏刘勇男还嫌弃他,双手插兜挑眉问他:“你洗手没有啊,简知青拿的可都是吃的!”
乔国良翻了个白眼儿:“洗了!”
刘勇男冷哼一声,简晓玲说:“不用,都到地方了。”
想了想又道:“你帮着分吧!”
等大家伙儿人手一瓶汽水一包小吃在手的时候,简晓玲就叮嘱大家伙儿:“一会儿这个瓶子要还的,看完电影我来收!”
“知道了!”
“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不会弄坏。”
看完电影溜达了一圈儿就到了饭店,一群人呼啦啦杀向国营饭店,吃得肚饱溜圆,林大强拉着一车人就回村了。
“林念同志,跟你商量个事儿。”到家之后,刘勇男把林念喊出来。
“三嫂,县里给我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看给谁好?”
当着林家人的面儿他喊林念同志,这会儿四下无人,他就喊三嫂。
林念很不好意思:“别乱叫!”
“我还没结婚呢!”
“万一让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刘勇男道歉。
林念道:“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可是很值钱的,你不想去的话就卖了吧。”
“不过要卖给可靠的人,别前脚卖,他后脚举报你!”
刘勇男道:“这个倒是不怕,敢举报我,他自己也上不了学!”
这一点林念可没有刘勇男这个土著清楚,见刘勇男自己心里有数,她就不说啥了。
“我要不要问问大刚叔?”
“他如果愿意去念书,这个名额就给他,我不要钱。”
林念:“那他的工作怎么办?”
工农兵大学将来很尴尬,不是说不好,从大学里出来的人少说也能混个领导,可是司机这个职业操作好了,可比一些小领导强。
更不要说到了八九十年代,脑子活泛的司机能挣的钱不要太多。
不过……
“你去问问老叔。”
“老叔今儿没回来,你明天去给他打个电话!”
她可以给家人建议,但是不能替代家人做决定。
“好!”
“要是大刚叔不去,我再去卖钱!”
林念回去之后,曲大娘问她:“小刘找你干啥?”
“县里奖励了他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他不想去,就问我老叔乐意不乐意。”
“我说让他自己去打电话问老叔。”
曲大娘拉着林念的手坐在炕边儿:“那你觉得你老叔去不去。”
林念:“我自己都不去上工农兵大学,自然是不推崇这件事儿的!”
“阿奶,您就想想,像阚教授这种有本事的人都在咱们村儿待着,那大学里能学到啥?”
“如果是冲着学东西去,我觉得没必要。”
“但如果是冲着去了之后毕业能分配一个好工作,老叔现在的工作不好吗?”
“不过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叔怎么想。”
曲大娘起身:“你快睡,阿奶也去睡了!”
她决定了,不让儿子去念工农兵大学,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好好干驾驶员,八大员之一呢,傻子才放手。
第二天刘勇男去给林大刚打电话,曲大娘就跟去了。
好在林大刚自己就没想去念大学,也就用不着曲大娘做恶人压着儿子。
于是,刘勇男手里有工农兵大学名额,但他不是很想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而大队又要来知青了!
社员们就挺不高兴的:“咋年年都来知青?”
“到底有完没完啊!”
“到底是让他们来建设农村,还是来让咱们养着他们的?”
早上开大会的时候,蒋田丰一宣布这个消息,大家伙儿就炸了。
“还说夏收前要吃杀猪菜,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人,不是在跟咱们抢肉吃吗!”
谁说不是呢。
大家伙儿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可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只有他们一个村来知青,别的村都有知青。
“林念同志,乔国良同志,你们跟着林大强同志去接一下新知青,张红英同志,你安排一下寝室,看是老知青带新知青住,还是直接腾出两间房来让新知青住。”
这边儿蒋田丰的声音刚落,知青们就嚷嚷起来了:“腾一间房出来吧!”
新来的人怎么样,他们也不清楚,和新人磨合还不如知根知底的老人。
张红英提醒大家:“单间还有空房间,咱们大队今年的收益肯定不错,只要你们不偷懒,到时候肯定能分到钱。”
“如果你们想租单间就赶紧,不然新知青来了,他们要是下手租,你们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往后这房子修不修,就算是要修,起码也要等到秋收结束。”
知青们闻言就都思索起来,说起来单间的租金他们其实是可以承受的,和别人一起住哪儿有自己一个人住来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