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说法,他确实将云容盛当自己的好友,但当云容盛选择背弃他的那一刻,他便在心底将他舍弃了。
至于最后的处罚……说到这里君晔眼中带了一丝嘲讽。
“他想要自由,我便给他自由。”
没有云家做后盾,没有大量钱财的支撑,云容盛想要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又会过成什么样?
往常走到哪里都是有人前后服侍着,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官员会将他奉为座上宾。
现在,只怕是知道的人都避之不及。
君晔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显然这才是他谈及此事的真正意图。
“他背叛我,我或可放他一条生路,成全他。若你背叛我,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墨芩觉得这人实在是杞人忧天。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君晔的手轻轻扣上墨芩的脖子,羽毛般轻盈地抚过她的后颈,他低低呢喃:
“因为我爱你。”
纵使你的心背叛了我,你的身也得永远属于我。
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他忽然笑了起来。
“别怕,我会陪你一起死。”
“生同寝,死同穴。”
谁让你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
直到梁语冰穿着囚服,被押送出京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梦破碎了。
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不会再有了。
正当她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几月未见的云容盛出现了。
他带人袭击了押送犯人的队伍。
趁着混乱,将梁语冰从队伍里救了出来。
深沉的夜色笼罩大地,梁语冰被人带着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逃命。
头顶是高悬的圆月,撒了一地清辉,眼前是云容盛宽阔可靠的脊背,梁语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云容盛带着人逃到了山中的一处农家小院。
小院处在山林中,离最近的镇子不算远,一来一回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脚程,院子也十分普通,并没有那种隐居文人的清雅别致。
救人的事,是云容盛早就准备好的,家里甚至连女子的衣裙都备好了。
梁语冰抱着手里料子不算顶好的衣裙,感动得热泪盈眶。
“容盛,谢谢你,这个世界上原来只有你对我最好。”
当初君忱坠马,她在府中备受欺凌,给梁家父母送信,对方却告诉她出嫁从夫,让她好好侍奉夫君。
只有云容盛愿意帮她,即使背叛最好的朋友,也不愿放弃她。
现在她被流放,还会带人来救她,愿意收留她。
云容盛疼惜地抬手帮梁语冰擦眼泪,擦不干净,便捧了她的脸去吻她的泪珠。
两人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不知道谁先动手,很快便滚到一处去了。
某个时刻,梁语冰慌乱地仰起脖子,略带慌乱地解释:
“我和君忱做过夫妻……”
在她生活的年代,都还有一大撮男的自己明明是个烂黄瓜,还要求女方是处。
更别说这个将女子视为货物的古代了。
“没,没关系。”
云容盛那颗饱含热情的心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有什么东西漏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自喻风流才子,风月场所自然没少逛,睡过的美人不计其数,现在真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尝到嘴了,却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
既没有处子的新鲜可口,也没有妓子的风情万种,倒像是放了十天半个月的苹果,干瘪乏味,甚至还有点变质。
梁语冰二嫁了。
两人有了关系后,云容盛便提出要娶她,她满怀欣喜地答应。
但婚后没多久,她才发现日子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过。
若说哪里不好过,那就是没钱。
云容盛为了找人救她,将从京城离开时带的钱花得所剩无几。
梁语冰又不会做什么刺绣赚钱补贴家用,家里的花销都是靠云容盛给人代笔写字赚钱。
对于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两人来说,这点钱简直就是毛毛雨。
成婚一个月后,梁语冰终于忍不住了。
“容盛,你打算一直带我过这样的日子吗?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连送他上学的钱都交不起。”
云容盛正坐在院子里喝酒,听到这话头也不抬道:
“有了孩子当然是我亲自教,送他上什么学堂?”
梁语冰当然不是为了孩子才说这样的话,她是为了钱。
穿越到这里,她不是来憋屈地归隐山林的。
“那我呢?跟你住在这里,连胭脂水粉都买起!还要每天做饭打扫屋子,我是你的奴隶吗?”
古代的厨房都是烧火的土灶,她连烧火都不会,最开始的几天两人都是去镇子上买东西吃的,后来没钱了,她只能学着烧火做饭。
这么短的时间,梁语冰的手都糙了。
云容盛眼中浮现了不耐。
眼前的梁语冰在他眼里连美人都称不上。
梁语冰以为云容盛心生愧疚,“你就不能回京城拿点钱吗?你们云家在钱桩里总存的有钱吧,去取点出来啊,再不济托关系找人介绍个工作也行。”
“语冰,为了你,我已经被逐出京城,从云家族谱上被除名了!”
离开京城时,他娘心疼他,给他塞了不少银钱。
至于去钱桩取钱的印信,早就被没收了。
他现在与京城云家再无瓜葛。
梁语冰根本就不知道这事,甫一听,她只觉两眼泛花。
被除名,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个平民了吗?
两人大吵一觉,云容盛自觉无趣,提着酒壶去了镇上。
贫贱夫妻百事哀,梁语冰三天两头就跟云容盛吵架,直到某天梁语冰忽然在他身上闻到了胭脂水粉的味道。
这人去逛青楼了。
某天晚上云容盛回家,忽然发现小院里没人了,他脑子混沌片刻,立即冲进屋里打开放钱的盒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梁语冰偷走所有的钱,跑了。
他没有去追,眼下虽是太平盛世,但梁语冰带罪之身,又什么都不会,她如何能体面的生存?
总归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颓废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再没人逼他入仕,再没人逼他成家……
多自由啊。
他却后悔了。
多年养尊处优的傲骨,让他拉不下脸面在旁人手底下讨生活;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的他,是个生活废;有家世做后盾,与天子做至交好友的他,原来也可以低贱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