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地放任了自己的情绪。
将此前的压抑一股脑释放出来。
之后,她竟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
江紫衣想起了隔壁的大姐姐。
她出来这么久了,大姐姐都没有派人来找她。
她应该是猜到她在闹脾气。
不找她,是想让她自己想通吧。
脸上的眼泪有些顺进了嘴巴里,苦咸苦咸的。
那些被她丢在记忆角落里的过往,也在泪眼朦胧中——
重见天日。
每一年回到京城,就总是会有类似的时候。
她因为爹爹、那个女人、还有江依依闹脾气。
来到大姐姐这里寻宽慰,大姐姐总是劝她包容接纳。
以前她气一气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大不了以后不找大姐姐诉苦便是。
但现在,她心中突然就涌起了无限的委屈。
在大姐姐的眼里,她从来都是一个刁蛮不大度的妹妹。
她想,若是娘当年没有把她生下来……
那大姐姐和江依依,怕是早就处成了亲姐妹了吧。
当初外公在娘去世后派人来接她们走。
她们本是一起的。
可镇西关的气候条件,实在不适合姐姐养身子。
外公这才求到了皇上跟前,希望皇上能顾着一直以来的君臣情分,在她们走之后关照大姐姐一二。
现在,大姐姐身边的姑姑、丫鬟,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南渊国有未出阁嫡女掌家的规定。
那个姑姑她见过,跟在大姐姐身边,既能够照顾她,又能帮她打理府里上下。
可大姐姐却将手里掌家的权力,让给了二娘赵蓉。
外公得知这件事后,才会让她每年都抽出时间,回京城住一段日子。
他放心不下大姐姐,她亦是想念。
只是每一次,她在京城住的时间,都比预期要短。
没回来之前,她她天天盼着。
可是回来之后,只有最开始的那两天她过得是舒心的。
后面的时间一长,她几次气得想牵了马就回她的镇西关。
窗外的锣鼓声再次响了起来,楼下的人们嘴里都喊着“状元来了!”
王乐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她不再看江紫衣的狼狈,抬手将她脸上散乱的小辫儿往耳后拢了拢,又伸手覆在她的大眼睛上,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皮。
没有给她解开穴道,王乐乐与林羽几人来到窗边。
外面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往宫门的方向看。
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超凡眼力,王乐乐将整条街的状况都览于眼底。
钟锣赞和声入耳。
没过多久,街道尽头就出现了一匹白马,接着第二匹、第三匹。
白马上,头戴状元帽、身披红挂彩走在最前头的人,正是她家小相公。
而随着他们骑着马不断走近,外面的姑娘、婆子们,变得前所未有的兴奋。
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一个塞一个的俊逸,且都是不同类型的风格。
街道之上,谢林书骑着马,表情疏淡。
即使路两旁的姑娘们,都朝他扔去不少的花啊锦囊的,口里呼唤着“状元”的名号,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王乐乐甚至亲眼看到有姑娘把锦囊扔在了他的身上,他都没有用手去碰。只是抬了抬手臂,任它自己掉落。
然而他这一副疏离冷淡的样子,并打消那些姑娘们的热情,反而让她们变得更加的激动。
试问,谁能抵得住一个宛若高岭之花的人从你跟前走过,能不为所动呢?
世人都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个余光都不肯给人的清俊状元郎,对姑娘们来说,要比他身后那谦和知礼的榜眼官儿,以及端谨克制的探花郎要吸引人的多。
她们就像是飞蛾要去扑火。将全身一股脑的热情都调动起来了,疯狂又炽热。
王乐乐现在可算是理解了林羽为什么要给她准备花了。
这个时候不宣誓主权,她难道要等着这些姑娘们再继续当着她的面,垂涎她家小相公吗?
她看了看手中的花,想了想,从中抽出了一朵。
谢临书快走到这家酒楼
王乐乐抬起手。
就在这时,谢林书像是心有感应一样,突然朝斜上方看去。
王乐乐手拿着花儿跃跃欲试的样子,恰好被他瞧了个正着。
一霎间,谢林书的唇边不由得漾开一抹笑。
那笑容,以及眸中流露的细碎微光,让他整个人,宛如雪原消融一般,春风拂过周身,惹人心驰神往。
“啊啊啊,他笑了!”
“他在往我这边看,他一定在对本姑娘笑!!!”
“……!!”
周围的姑娘婆子们更加疯狂了。
王乐乐甚至听到她们这一排的窗户口,有人及其露骨的**她家小相公。
这可忍不了。
小相公只能是她一个的。
她拿着花儿,手腕一动就掷了出去。
一朵花的重量其实很轻,但王乐乐做了点小弊。
那花呈抛物线一样的趋势,直直撞开半空中的障碍物,稳稳地落在了谢林书怀里。
又有人把东西扔到状元郎身上了。
姑娘们看到后虽依旧激动,却没那么在意,因为她们知道,状元郎是不会动容的。
然而这一次,谢林书却没有任它掉落。
反而低下头,用他那指骨分明的手,将那朵以娟纱做成的花儿,拈在了指尖。
王乐乐露出半个身子,支着胳膊笑着看他。
楼下以及对面的女子们,这时候也注意到了王乐乐手中还没扔出去的一束一模一样的绢花。
她们纷纷露出不可思议又惊呆的表情。
这不知是哪个踩了狗屎运的女人,竟能让对所有人都冷冷淡淡的状元郎这般。
跟在后面的叶思远,也看到了谢林书的动作。
在得知谢林书才是这一次皇上钦定的状元,甚至首次为他破例开卷后,叶思远就一直想结识谢临书。
方才在礼部被授进士服时,他就特别想要同谢林书说上几句话。
然而谢林书给人的态度,让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方才,他看到谢临书对一众女子面不改色的样子,他就猜测这个人可能是天生的性情冷淡。
叶思远在迂南时,怎么说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世族才子气高八斗,即使外表再谦和礼让,他骨子里也还是有这个年纪独有的抱负与傲然。
在来的时候,他对状元之位有一夺的信念。
但事实是,他被一个此前籍藉无名的平民压了一头。
叶思远是真的想要知道,他与对方差在了哪里。
明明他拥有的,要比对方多得太多。
而原本对谢临书性情的预估,也因为他突然间变了态度,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情脉脉的男子,就是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殿试榜首。
他同样看向王乐乐。
这一看,更觉得不可思议。
让谢临书转变态度的,甚至不是一个多么貌美倾城的姑娘。
而是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
那女子单手撑着下巴倚在窗前,微倾出身子。
杏眸含笑,面容姣好。
尽管样貌确实不错,但在叶思远看来,有见过比她更令人惊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