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穿过残破不堪的墨城,萧瑟之意流转在每个人的心中。
到处皆是残壁断垣,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火焰尚未熄灭。
“老孟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姜珮瑶走到陆翊身边
陆翊伸手裹了裹身上的大氅
“没留下什么话,最终只是问了问大将军的遗体尚在?”。
陆翊双眸中透着哀伤,神情带着一丝落寞
“珮瑶,你说人死后到底会去哪里?若是真有天堂地狱,老孟这样满身血迹斑斑的人或许只能下地狱吧”。
“他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死的,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民众而死的,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会上天吧”。
姜珮瑶一双杏眸中满是不确定,因为她也不知道,如同她一般沾满杀戮的人,最终会去向哪里,又或者只是一捧黄土而已。
姜珮瑶转头看向陆翊的侧脸
“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
陆翊叹了一口气
“如今,墨城重建在即,这座城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想在这里留些时日,就算看不到这座城,恢复昔日的荣光,至少这些残壁断垣能够恢复成昔日模样吧…”。
陆翊顿了顿继续道
“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拿该拿的功绩,毕竟你我的初衷便是如此”。
姜珮瑶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的夜色
“经过这件事情,好像…进入天道书院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人生在世,无常居多,或许今夜我们二人在这夜空下言谈,但明日又或许是战火重启,我们二人皆丧生于沙场之上,如今我也想明白了,过当下吧,今后的事交给今后的自己”。
陆翊转头看了一眼姜珮瑶的脸,脸上带着一抹不解
“这么说,你的打算是?”。
姜珮瑶点了点头
“说实话,在这城里待了许久,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素日里的喧嚣也罢,前些日子的战火也好,好像都在我这里留下了印记”
说着姜珮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想着留在这里,看着这里恢复昔日的模样,然后再离开,这样或许我的心里会稍微安心一些吧”。
陆翊微笑一声
“好像,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们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又好像没变,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过就这样吧,就像你所说的,活在当下,今后的事今后再说”。
……
岁月悠然,陆翊二人在墨城之中平静的度过了两个多月,这些时日里,二人除了平日里帮助重建之外,修炼之事二人也没有丝毫怠慢。
经过两个月的苦修,注意,总算是将凤鹄留下的天赋血脉彻底融入自己的无相骨之中。
少了孟虎的祝孟你显得有些郁郁寡欢,这些时日里的他总是多了一坛酒水,酒醉忘愁事,只是总有复醒时,借酒浇愁,周而复始。
跛子牛宏依旧留在了他那个破落的小屋里,只是他时而会望向城中,城中有处破烂不堪的房屋,故人的血就洒在那里,故人的魂也留在那里。
项冲带着所有人将整个墨城翻新的一番,只是唯独没有翻新那座破烂不堪的屋子。
他曾说,这处破烂不堪的地方是墨城的魂,只要墨城的魂还在,这座城永远都是妖域最坚硬的防线。
凤鹄这座城倾尽了所有,洒干了浑身的热血,榨干了最后一道魂魄,他将自己的忠义留在了这里,他忠义的是妖域的万万千千百姓,他忠于的是他心中的那抹坚持。
最终,在这个残破的屋子中,凤鹄留下了他的绝笔,简要的交代了自己身后的事。
在那一天,祝禄跪在自己最尊敬的遗体面前,那一天天际飘下鹅毛大雪,祝禄就跪在雪地中与雪景融为一体。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也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有的只是一个体态如山的壮汉跪在雪地中无声地抽泣。
那一刻他们好像失去了自己的魂魄,失去了自己所要坚守的一切,没了主心骨的重任,就好像被人抽取了脊梁一般。
第二日,红着眼眶的祝禄带着其麾下为数不多的军士跪在陆翊面前发誓效忠。
陆翊知道,这不是祝禄的本意,而是他最尊敬的人留下的最后一道指令。
“陆翊,可以效忠”。
面对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军士,陆翊自始至终不言不语,他也没有去伸手扶起那些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众人,也没有开口宣誓什么,只是在临走之际淡淡的拍了拍跪在自己面前的祝禄肩膀
“好生歇息,这里还需要你们”。
……
距离墨城数百里的群山之中,重峦叠嶂之下有一处密林,苍翠的松柏依旧傲立在风雪之中。
南宫煜还坐在松柏树枝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天空,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些人,饶是有这些血气,也不足以唤醒我的肉身,不过如今兽族元气大伤,再发动战事,恐怕这些无脑之物会反抗于我”。
南宫煜自处之上一跃而下,其背负双手总在厚重的雪地之中,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看来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
鉴于陆翊在守城之战中卓越的表现,妖皇亲自册封陆翊为下一任赤焰军大将军之职,带领赤焰军协助驻守墨城。
项冲有戴罪之嫌,但终究在守城之战中表现尚佳,功过相抵,保持原职,留于墨城。
只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妖皇此举也只不过是为了安顿赤焰军的军心而已。
赤焰军乃是妖族主力,若是一旦起了反叛之心,必然能在妖域中掀起一场祸事。
此举既能安抚赤焰军军心,也能将其大批主力调于边关,如此做法便可以让这位妖族的小皇帝高枕无忧。
对于此举陆翊深感人心薄凉,凤鹄尸骨未寒,就将其心腹等人调离妖都处处提防。
墨城之战有人伤心,有人窃喜。
伤心的是妖域自此损失一良将,窃喜的是,凤鹄昔日在妖都之中如日中天,如今这山中已无老虎,时至魔乱舞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