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楼将两只狗崽装进收纳筐,左手摸一只,右手摸一只。两只手一起摸,不会厚此薄彼。两只狗子被他摸得疯狂摇尾巴。季楼不想承认自己爱不释手,已经开始想象和游昕昕一起饭后遛狗散步的画面了。
游昕昕跑过来找季楼汇合,看见季楼的表情几乎没忍住笑。
“回家吧。”游昕昕弯下身,也不知道是跟狗崽说,还是在跟季楼说。
“好。”季楼一冷高冷的回应。手上动作没停,根本舍不得放下狗子。
游昕昕把小狗从他手上强行撸下来,放进专业的航空箱里。
季楼的手指不点不到狗崽子了,转而握住游昕昕的手背摩挲了一下。
“干嘛,当着孩子的面呢。”游昕昕蹦出一句。
季楼瞪她一眼,抽回了手,虽然是两只狗崽,但游昕昕这样说还是让他好些不好意思,不得不正经起来。
游昕昕得逞了,见好就收推季楼离开,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司机早已经在等着了。
季楼的腿上放着装狗子的航空箱,看见游昕昕走远,用手指轻点狗子湿漉漉的鼻尖。两只狗子凑到门边摇尾巴,让他完全乐在其中。
“请分出一只手扶着轮椅好吗?”游昕昕出言提醒,“原来你这样喜欢小狗啊?”
狗崽感知不到,还在拱季楼的手。季楼不太好意思地看游昕昕一眼,终于舍得腾出一只手乖乖握着轮椅扶手。
小的时候他领养过一只猫,被母亲偷偷丢掉之后,他曾经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养别的宠物。宁可孤独一人,也不愿意体会亲近之后再失去的那种感觉。
小小的狗子软糯糯地凑在季楼手上哼哼。季楼的手指撸了撸他们毛茸茸的耳朵。
发现自己心里其实一直很喜欢这些小家伙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悄悄资助梅姐的流浪猫狗之家。
其实很多事只是心中的一个结,一扇暂时封闭的门,只要愿意伸手打开,会发现世界其实很宽,天空开阔而明媚。
别墅不远处有一座山,面朝大海,风光秀美。修了登山电梯和环山步道,是一处休闲散步的好去处。
在季楼昏迷不醒时,游昕昕好几次许诺将来带他一起去。如今季楼身体好了,游昕昕说到做到。
出发的时候面朝着落山的太阳,两个人带了轮椅,走一会歇一会,沿着新修的步行道缓缓往上,看着远处金灿灿的太阳徐徐下落。
季楼拄着一只单手拐杖,一步步慢慢往上走。
他更年轻一点点的时候,曾经参加过无数户外运动,探洞,攀岩,冲浪,寻岛……每一种都比爬这样的小山来的惊险刺激。
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脚下每一步都是实的,和心爱的人并肩走在山间,看夕阳的金辉,把大海染成橘子的颜色。
他终于从那一场噩梦中醒来。不再是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能走路,能爬山,能拥抱自己所爱之人。
季楼拍了拍自己背着的随身登山包,里面装了些他和游昕昕一起亲手烘烤的饼干。
他想起自己曾经参与过的那些户外活动,有一面之缘的人递给他水,他也为其他人送过饼干,在野外无人区,放下身份和肤色种族,互帮互助,很有意思。
那些经历虽然只过去不到两年,但却觉得好遥远。好在现在可以再踏上行程,而且他还多了个最亲密的同行人。
这座山并不高,地势缓和,季楼走一会休息一下,不用坐电动轮椅,也已经完全不用人搀扶。
游昕昕推着空轮椅,穿着健步鞋和冲锋衣,行李全放在轮椅上,走得十分轻松。
两人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到达山顶,此时金乌悬挂在天边,黄橙澄橙的像一枚融化了的咸蛋黄,海天之间全被染成了橙色。
“真美啊。我们上来了。”她迎着海风说。
“我们上来了。”季楼单手撑着手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游昕昕朝杯盖里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半,另外一半递给季楼。
季楼坐在轮椅上,就着她的手喝了,走了一段山路有些累,但这一刻他的心情很好。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洒在远处的群山上,万物都镀了一层金辉。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没想到吃个饼干的功夫,天边的云彩变幻莫测,趁两人不注意,黄澄澄的夕阳温柔地触碰到了海面,海水悄悄变为橘红色,海天之间一片金黄。
偶有鸟群飞过,成群的黑影印在那一片红霞中,像是一幅画卷,美得令人忘忧。
“快看!”游昕昕抓着季楼的手,把保温壶放在一旁,“就快要日落了。”
季楼向前看,橙黄的晚霞映在他们身上,这样的时刻很难得,他回握住游昕昕的手,缓缓站起身,在一片橘子味的晚霞中,吻住了游昕昕。
龙城沿海,金乌西沉的海景是龙城最美的时刻。
无数行人在这一刻停下脚步,看向天边。
方镜走在去酒吧上班的路上,抬头看了一会远处的落日,“今天的夕阳挺美。”
就着阳光,眯起眼睛,看见前方的桥上身影倚着栏杆低头看大海。
不会是想不开吧?
这里靠近酒吧一条街,不少失意之人借酒买醉,当然也偶尔会遇到有一些喝多了想不开的人。
方镜三步并作两步上桥才发现这个人的面孔很熟悉。她悄咪咪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个男人只是凝望着大海,似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默默站到那人旁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事吧?帅哥?”
万明诚被人拍了一下肩,回过头看见拍自己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在游昕昕婚礼上见过的那个姑娘。
当时自己的病症发作,晕血的厉害,是这个姑娘帮了自己一把,还来不及道谢。
他一时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手指点了一下脑子,“是你?……”
看对方状态还不错,方镜放下心来,忍不住逗他,“你什么?”
万明诚笑起来,伸出手,“那天真是谢谢你,抱歉,那天场面太混乱,忘记你姓什么。”
这姑娘帮了自己。自己记得一个字,却忘了姓,那天他太混乱了。
方镜挑眉说:“比你多一点。”
万明诚想起来了,“方镜!方女士,谢谢,还没正式向你道谢过。”
恰好一阵风拂过方镜的短发,她也不伸手整理,大大方方拍了一下万明诚伸出的手,“不谢。”
方镜拍完手,转身离开,边走边挥挥手,“你没事就好。我在这附近上班。我先走了,拜拜。”
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因为担心自己一路跑上来。
看着方镜转身离开,赶着去上班的背影,万明诚只感觉他周身围绕的阴霾好像都散去不少。不知道是因为初冬的风,还是因为这场意外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