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不起眼的角落，停着一辆车窗封闭的汽车。
偶有过往行人从车边路过，没有人发现车内一只女性苍白的手掌紧紧贴在车窗上。
“看到了吗？害死你哥哥的那个人。”季乾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语调温柔，甚至还轻轻哼起小调。
“好好看清楚，就是那个人，让那么疼爱的你哥哥凄惨地死在垃圾堆里。”
黎采薇的脸和手贴在车窗上，浑浊的眼珠缓缓地移动。
她看见了那个叫季楼的男人，他们有很多人，前呼后拥欢笑着从婚纱店出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明媚的阳光照在人群中心那两个人的脸上，男人容貌俊美，坐着轮椅，女孩青春热烈，生机勃勃。所有的人众人都在笑，那笑容刺痛了黎采薇的眼睛。
季楼控制着轮椅前进，游昕昕一直跟在他身旁，可到了车子前，季楼停下轮椅，朝游昕昕伸出双手。
游昕昕露出询问的眼神
这是要抱吗？
在外人面前，季楼很少愿意示弱，再为难的事情都尽量自己完成。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季楼能在大街上对她撒娇要抱抱。
季楼眉眼弯弯，带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没力气了。”
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
想让自己的未婚妻抱他，就现在。
游昕昕很快按住了季楼的肩膀，在阳光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撒娇总裁抱上车。
季楼伸手圈着她的脖子，上了车后也不肯放，两个人一起跌在座位上。
游昕昕压在季楼的身上，坐起来用眼神责备季楼胡闹。季楼耳尖泛红，眉目含春，躺在那里看着她笑，两人对视一会，一起爆发了爽朗的笑声。
刚要上去查看状况的苏烨顿住脚步，悄悄替这个两个当街调情的显眼包拉上车门。
两个人的笑声透过喧闹的街道，传进另一辆车里。
“你看人家多幸福。”司机位上的季乾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国内最顶级的婚纱店，天价的婚庆预算。那个女人将被季楼捧为整个龙城最令人羡慕的新娘。”
“如果不出现那些变故的话，来这里试婚纱的本来应该是你。”季乾凑近黎采薇，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贴着车窗上，“好好看清楚，本来你哥哥会亲自陪你来这里选婚纱。牵着你的手，依依不舍地把你嫁出去。不是吗？”
黎采薇愣愣地看着婚纱店，婚纱店前，季楼和游昕昕驱车离去。
她茫然地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
伸手摸了摸自己脸，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形容枯槁，色如死灰的人是她黎采薇。她一直是最漂亮的不是吗？一直穿最昂贵的衣服，用最贵的包包，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是，这不是我的脸。
黎采薇慌手慌脚地揉搓自己的面孔。
“看看你这个样子，唉，”季乾凑在她的耳边，声音轻轻的，“人家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了少奶奶，你呢？”
“黎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已经变成了下水道里的老鼠。”
“黎采薇，你哥哥为了你，被人害死啦！他死得那样惨，那样的可怜。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你这个妹妹却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仇人幸福的样子。”
“真替你哥哥感觉到不值啊。千娇百宠养大的妹妹怎么变成了你这样。”
“嗬嗬嗬。”黎采薇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呼吸声，手脚开始胡乱敲打着玻璃。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你把门打开！我要杀了他们两个！”
季乾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按住耳朵。
他喜欢优雅，不喜欢这种歇斯底里的尖叫。快要把他耳膜刮碎了。
不过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姑且再忍忍吧。
他伸手捂住黎采薇的嘴，将她拽离车窗，给她塞了一片药。
黎采薇还是疯狂地大叫，拼命挣脱，趴在车上，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但身体却慢慢软下来，瘫在了沙发上。
“你放我出去，”黎采薇扒着季乾的腿，泪水从眼角滑落，“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季乾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慢条斯理地剥了纸，放进口中嚼着。
“放你出去之后呢？再被季楼送回精神病院吗？”
黎采薇突然止住了声音，表情扭曲。
是啊，她现在出去有什么用呢。
以前正常的时候她都无能为力，现在她身体变差了，脑袋也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发作，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可以帮她处理任何事情的哥哥。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这一切都是季楼的错。
她爱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害死了自己的哥哥。
怒火从胸腔中升起，几乎要将她烧透，黎采薇睁着黑洞洞的眼睛，捂着心口低下头，跪在车厢里。
“你……咯……咯咯……你帮我。求你。”
季乾嚼着口香糖，语气像在哄小孩，“好啦，都说了，我会帮你。你别急啊。”
黎采薇：“我想杀了他，杀了他们……”
季乾在驾驶座上侧身，伸出手将黎采薇湿贴的发丝拨开。温柔有耐心地帮她别在耳后。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个自己精心调教出来的作品
“我会帮你，你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黎采薇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点头。
情绪激到位了，季乾不再看她，转而望向窗外。前方远去的那队车辆载着幸福的两人远去，逐渐消失在街角。
季乾口中的口香糖吹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泡泡，啪一声在空气里炸开。
他看着远去的那队车辆，笑得眉眼灿烂。
“真幸福啊。哥哥。”
“但幸福不适合你。你和我一样，只适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