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昕昕完全来不及多想，推开门冲进屋内，鞭腿将季明煦一脚踹开，而后一把握住季楼握刀的手夺下他手里的刀。从进门到踹人到夺刀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一丝拖沓。
季明煦毫无防备，直接被踹倒，脑袋撞在地板上，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转过头看见游昕昕的脸时，他张着口浑身僵住，似乎被钉在了原地。
游昕昕根本没有注意季明煦的情况，死死抓住季楼的手，怒不可遏：“你疯了？什么事值得你为了这种人弄脏自己的手？”
季楼被突发情况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游昕昕，面无表情的脸呆滞了一瞬，而后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仿佛游昕昕刚刚说的某个词句成功取悦了他。
没有了录音失去了直接证据，爷爷暗地里庇护二叔的举动让他的心情很不好。这是一个残酷又冰冷的世界，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最亲近的情感都变成了筹码，用来算计得失，明码标价。
他一直活在这个世界里，也曾经以为自己早已适应和习惯。给自己穿上厚厚的盔甲，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事。
只是每一次遭遇背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法摆脱心底的刺痛。
他接过季明煦手里刀。真的很想给这个该死的家伙一点见血的教训——当然，并没有像游昕昕想象的那样会真正动手杀人。充其量只是想吓唬他一下。
游昕昕在这时却突然闯进，没有丝毫护着季明煦的动作，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冲动之下触犯法律。
毫无预兆又意料之外，却让季楼烦闷的心情烟消云散。
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雀跃，但还是有些绷不住扬了一瞬的嘴角，幅度小到几不可察。
她称呼季明煦为“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把他一脚踹开，却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季楼的心像被泡浸一片温暖的泉水，暖融融的，治愈了千疮百孔的伤。
从小到大没有人为他撑一把伞，遮一片阳。但现在有了，有一个时时刻刻都把他放在第一位，让他有一种被人守着爱着的安全感。
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温柔是蓄谋已久的骗局，也不用考量对方的良苦用心是怎样的权衡利弊，他已经拥有纯粹的爱。
或许面对女人强大，男人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可季楼却不会，他欣赏游昕昕的勇敢耀眼，尊敬她的想法主见，他爱这样鲜活的游昕昕。
游昕昕夺走季楼的刀，反手把倒地的季明煦制住，才抬头看向季楼。虽然不知道刚才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人在季楼面前动刀让她想起很不好的回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制住季明煦再说。
“昕昕，我没事的。”季楼开口，咳嗽了一声，“他没想伤我。”
游昕昕太过着急关心则乱，竟然忽略了那把尖锐的水果刀是在季楼的手上，刚才的对峙是季楼占有主导权，她迟疑了一会，才撤掉按着季明煦的手。
“真没事？”
“真的，千真万确。”
季明煦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头勉强坐起来，脸上淤青了一大片，极其委屈地偷看了游昕昕一眼，苦着脸喊季楼，“楼哥……”
游昕昕怒目瞪他，被季楼用眼神安抚了一下。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和你母亲先离开龙城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我来处理。”季楼顿了顿，“你自己好自为之。”
季明煦闻言有些激动，抬头想说点什么，季楼却转过身不再看他。闭门送客的意思。
他的堂哥曾经是他眼前的高山，云端之人，遥不可及。
后来他从云端跌落，废了双腿，成为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植物人。人人都以为他将从此一蹶不振，再无力爬起。
季明煦扪心自问，如果换做自己遇到这样悲惨的际遇，必定意志消沉。
可是堂哥却几乎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哪怕身体不良于行，即便坐着轮椅，他依旧是那个琨玉秋霜，清风峻节的季楼。
他曾经妒过恨过，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也能取代这个人。如今这一刻，才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差的不止是身份和气运，是差在这份心性品质上。
季楼看了一眼颓然跪在地上的季明煦，那一眼中有惋惜。可现在物是人非，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兄弟了。
季明煦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和血一同掉在地板上，映照着他此刻的狼狈，他没有擦拭，任由着血和泪滴下。
他无法面对季楼，更无法面对游昕昕。
那个曾经他深爱着的女孩与他越来越远，有时他比谁都想回到过去。可时光终究不能回溯，是他错了，他做了太多的糊涂事。
“走吧，我稍后会联络人，给你安排一个戒断药物依赖的医生。”季楼说，“三天内送你和你妈妈离开。”
额头上一丝血液流经眼睛，季明煦却没有伸手去擦，他只是点了点头，“谢谢堂哥。”
“谢谢。”季明煦一连说了好几遍，每一遍都比上一遍声音更大。
他知道游昕昕站在季楼身边看着他。
他警告自己要感恩季楼，更是在向游昕昕变相的道别，那是他堂哥的妻子，是他……嫂子。
季明煦曲起腿想要站起来，双腿却没有用上力，中途便又跌坐回地上，他控制不住流泪，恨不得爬出门去。
季明煦强迫自己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楼哥，离开龙城之前。我想和……嫂子单独说几句话。行吗？”
游昕昕瞥了一眼，看见滴落在地上的几滴鲜红，她是想过要亲手揍这个人一顿。今天这一脚，勉强算是两清了。
季楼举目看她，用眼神询问游昕昕自己的想法。
游昕昕思索片刻道：“行。”
季楼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没有看游昕昕，想逃避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