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楼的心里好像也有那么一声惊雷在炸开。
游昕昕对待自己一直很温柔，她会朝自己笑得如沐春风，会哄劝自己多吃一点早餐，会不厌其烦地给自己按摩，像是人间最温柔美丽的化身。
这一刻，在列缺划破天际之瞬，季楼却突然看见了她的强韧和锐利。
她逼近自己的眼神，就像薄薄的刀锋掠过肌肤，令人为之胆怯。
明明是一个吻，却是冰冷的手无情地抓住敌人的心脏，让他浑身为之战栗。
当她有明确的目标，有志在必得的东西的时候。她勃发的魅力，令人为之沦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游昕昕。
长大于荒野之中美丽的凶兽。野蛮又凶狠，为了自己的猎物不择手段。她单枪匹马，不需要自己就让敌人陷入一团混乱，
从前，他以为自己可以为她遮风为她挡雨，将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如今看她就站在风雨之中，潜行在暗夜里，双目姣姣。
让他爱得不行。
恨自己不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追寻她的脚步，和她一起在这样狂风大雨的夜里东奔西跑。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
季楼大概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还这样不够强大。
但他很庆幸拿到那个视频的是自己，游昕昕对面坐的是自己，如果是万明诚或者其他人，那他可能会疯。
游昕昕看见了季楼眼眸深处逐渐亮起来的光。她此刻离季楼很近，手摸着季楼那完美无瑕的侧脸，可以听见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头发身上的水滴在一滴滴往下掉落。
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因为自己吻了他的脸颊。
这是一个男人，生理上正常，一直对自己有反应。游昕昕从来都知道，只是从前下意识地回避了。
“如果季总想要的是这个……”游昕昕在黑暗中笑着说，嘴角带着弧度，眼眸中却结成冰。
季楼挣开她的手，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狼狈的神色。他撑着皮质的座椅往后靠了靠，伸手开始解自己西装的扣子。
他在脱自己的衣服。
游昕昕慢慢收回手，察觉到一种从心底深处传来的寒冷。
明明是她一冲动上去亲了季楼，可身体上被冰冷大雨灌满的感觉中，却充满了窒息感和入骨的严寒。
如果季楼也只是这样一个男人。
如果他也只是乘人之危，协她之急，贪图女色的俗人。那游昕昕的世界里，唯一亮着的一盏微光，就又熄灭了。
她盯着季楼解开衣扣的手指，黑色的纽扣在修长的手指间一枚又一枚松开。
脑海中晃动过很多两人相处时的画面，那些情景明明那样温暖又美好，为什么会这样地褪去颜色，变得苍白而悲伤。
游昕昕在这一刻觉得心里很累，筋疲力尽的感觉。她自奶奶去世之后，在大悲大痛的情绪中连日奔波，她都咬牙挺住了，只是到了这一刻，看见季楼伸手解衣扣，疲倦和虚弱才第一次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把她整个人彻底淹没，她像是沉入了水底的亡魂，身体和心都被海底的鱼鲨吞噬一空。
随便吧。随便他想做什么。只要他能把那个视频给我就好。游昕昕闭上了眼睛。
只要能拿到那晚医院里的真相，再大的代价又能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在乎的人，也没有在乎她的人了。
有一只男性的手伸了过来，摸上她的肩膀。游昕昕闭着眼睛，觉得身体有一点在发颤，不知为什么，有一点想哭。
既委屈又难过，心底像被填满了泥沙，再被雨水和心里的泪水搅拌着，密不透风。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满了全身。
她和季楼之间怎么会是这样？
下一刻，一件温暖的外套完完全全地包住了她的身躯，游昕昕猛地睁开了眼睛。
季楼双手拿着他脱下来的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拢了拢衣领，将她的身体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一股温热迅速透过那些滴着水的衣服渗了进来，把湿漉漉的游昕昕整个人裹在其中。
季楼的手掌按着她的肩膀，隔着距离，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手掌用力搂了搂她的肩。
他的声音低沉又暗示：“你在说什么，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为了你去拿的。”
“只是这个视频来得过于凑巧。我费尽心思想要，它就刚刚好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那里面的内容拍得特别清晰……我是怕你，怕你承受不住。”
“这件事来得太巧，看上去又十分愚蠢。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东西。”
“事是苏烨去办的，烨叔叔跟了我很多年，不可能外泄消息。为什么又这么快被你知道了？”
游昕昕恍惚了一下，“啊，是万明诚……”
万明诚这个名字，在季楼心中划了一道，伤到了他的心。
他顿了顿，“是有人故意告诉万明诚，好让万明诚泄露给你。圈子里谁都知道，这小子对你的事很上心。”
说到这里，季楼停了停，像是在调整着心跳和呼吸。
这几天总下雨，没到这样的天气，他的双腿就格外难受，脊背经常又酸又痛，稍微坐久一点就难受得不行。
开了一整天的会，又经历刚刚那一番情绪起伏波动，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休息数秒后，他双手按着游昕昕的肩膀，“昕昕。这件事总让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你不要急着讨要这个视频。再给我一点时间。”
季楼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响在游昕昕的耳边。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满带着诚恳，透着对她满满的关切和担忧。
披在身上的衣服很暖和，很宽大，紧紧地把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像是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环抱着她颤抖的身躯。
游昕昕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奶奶去世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