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裴琮之停了脚,转头看向她,“清棠何至于有此一问?”
两人已定了亲,他也改了称呼,直接唤她闺名。
只是那声“妹妹”却是搁在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沈清棠微微蹙眉想,“方才你和江大人在一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姑娘家的心思总是格外敏感。
何况这两人面上装得和煦,眼里的不对付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像初识,倒像是素日的仇敌。
她将心里这一点疑虑说与裴琮之听,他却是轻轻一笑,“哪儿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仇怨?他是南江城里的知县,我一个小小的学堂先生,从何处去得罪他?”
他说得不无道理。
沈清棠只得将这疑虑在心中搁下。
但后来明眼人也瞧得出来,南江来的知县大人和学堂的教书先生的确是不对付的。
江齐言时常来找沈清棠,打的是调查当年瘟疫的名义。沈清棠自然不疑有他,尽心尽力地配合。
一来二去的,眼见的裴琮之的脸色就沉下来。
学堂里的小学子看在眼里,在底下掩着嘴,窃窃私语,“夫子的脸色好可怕。”
他们从没见过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夫子这副冰冷冷的模样。
夜里去安济坊接人。
“那江大人不是什么好人。”他难得沉着声,提醒沈清棠,“日后离他远一些,他再来寻,只说医馆忙,推辞了去。”
他不乐见两人接触,那江齐言此番过来存的是什么心他一清二楚。
“可他是知县,说的又是正事,总不好推辞的呀!”
沈清棠自然也将他的不畅快看在眼里,笑盈盈过来哄他,“别生气,江大人早晚要回南江,不能在这久待的。”
她伸出一截小指,轻轻去勾他的衣袖,摇摇晃晃,有意讨好。
此时此地此间月,雪白柔荑映在他的鸦青衣袖上,比梢上月儿还皎洁。
他看在眼里,眸色渐深。
这般模样,倒是恍惚回到了从前在承平侯府里。
她总是那个乖巧可人的妹妹,用尽一切法子殷勤讨好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裴琮之再硬的心此刻也软了。
过几日,江齐言果真要回南江。
临行前,他最后再见沈清棠一面,却不谈瘟疫,说的是想认她做义妹的事。
“义妹?”沈清棠讶然。
“是。”
江齐言坦荡颔首,温声解释,“此前在南江,多亏沈姑娘挽救百姓性命于水火。此番大恩大德,南江百姓不能忘,我身为南江知县,也不能忘。姑娘如今要出嫁……”
她没有父母亲人,自然也没有娘家。
他语声恳切,“江某斗胆,想认姑娘为义妹,送姑娘出嫁。往后,我和整个南江城的百姓都是姑娘的娘家。”
这般好事,浑然是天上砸下来的一块馅饼。
“这……”
沈清棠到底顾忌着裴琮之,他本就看不惯江齐言,若是叫他得知此事,还不定是怎样的不高兴。
正要想法推辞,未料一旁的程颂已经径直帮她应下,“这真是极好的事。有了江大人做义兄,清棠往后就有娘家倚仗了。”
他又在旁催促沈清棠,“清棠你还不赶紧应下!”
正逢陵川知县从此过,听了此事亦是高兴不已,跟着道:“沈姑娘还犹豫什么?这样好的事,可是寻常人盼也盼不到的好机缘。”
这一言那一语,面前的江齐言也是诚挚殷切的脸,沈清棠再不好推辞,只得应下。
后来将此事告诉裴琮之,是小心翼翼的脸,“我认了江大人为义兄,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他眉眼看不出不悦,只是佯装叹气,“清棠如今有了江大人做倚仗,往后可会看不上我这小小的学堂夫子?”
长睫半垂,深眸微敛,好一副可怜模样。他装起委屈来,当真是顺手极了。
沈清棠当即心软,忙不迭来哄他,“怎么会呢?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呀!”
这一回,她是真真切切,满心期待要嫁给他。
裴琮之送沈清棠归家,院门阖上,方还温润含笑的眸便阴沉沉地落下来。
他也去见江齐言临行前最后一面。
厢房门阖上,里头烛火幽幽。两人密谋谈的,是朝廷之上的天下大事。
原来半年前的紫荆关之战后,慕容值带领一部分陈军回京救驾,却到底是迟了一步。
陈国天子在混战中不幸驾崩,太子慕容值顺理成章继位称帝。
梁陈两国就此结仇。
这本是两国君主都殷切盼着的事。
没有人想碌碌无为。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谁都想开疆拓土,成就一番千秋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