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书哪里还顾得上这箱子,当即跟着那人追了过去。
有惊无险。
客商队伍趁着这时匆匆过城门,也不敢逗留,沿着城外山间小路行了许久才停。
箱子打开,沈清棠从里头出来,拱手向五哥致谢,“多谢五哥。若不是五哥相助,我此番怕是逃不过了。”
五哥如今也是心有余悸,问沈清棠,“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招惹上官府的人了?”
他从前只当她是寻常阔绰人家的公子。
事到如今,沈清棠只得相告,“不瞒五哥,这找我的是我兄长,他如今在上京城做官,方才寻我的正是他手下的人。”
五哥被她这番话骇得脑壳生疼。
“在上京城做官呀?”
他心里现下真是哭天喊地,暗道这回算是被阿显给害了,连忙和沈清棠打商量,“小兄弟,这真不是我不帮你。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也只是养家糊口的混日子,不敢招惹是非。”
“这样!”五哥从怀里掏出先前阿显给他的碎银子,“这钱你拿回去,我是真帮不到你了。你呀,另寻出路去吧!”
沈清棠知道他为难,没收那些银子,告别离开。
没了客商队伍的遮掩,得另寻他法。
眼下离渝州甚远,途中得经多个关卡和城门,这一次躲得过,未必下一次也能躲过。
更可怕的是,她恍然觉得一直有人在跟着自己。
是从与客商队伍分开便有所察觉。
先前只当自己疑心深重,后来驻步,扶着树干细细听后面的动静。
荒郊野外,身后有鸟雀振翅而起——是人的细碎脚步声惊扰了它们。
果然是叫人跟踪上了。
沈清棠心里不由发慌,只觉毛骨悚然。
这荒郊无人之地,若是叫人惦记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要脱身可谓是难如登天。
好在此乃城外近郊,前面不远便有人烟。
她强装镇定,暗里偷偷加快脚步,想要趁着身后之人尚未察觉,先行寻到人求助。
不妨刚行两步,面前就叫人拦下。
沈清棠看见那人的脸,很是诧异,“太子殿下?”
面前人正是慕容值,见着她微微一笑,客气有礼,“好久不见,裴夫人。”
其实也不久,大约半月前他们还在宫中见过。
那时慕容值与昭和和亲在即,是梁国宫中无比尊贵的客人。
但数日前,陈国使臣已经接了昭和公主,远赴陈国,身为太子殿下的慕容值自然同行。
他该在回陈国的路上。
不该在此处。
沈清棠对他甚是提防,微微往后退一步,蹙眉问他,“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不该是孤问裴夫人吗?”
慕容值笑着打量她两眼,反问回去,“裴夫人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去?”
她身上穿着男子所着的襕衫,满头青丝也皆束起,是男子装扮。
无从解释,沈清棠索性直言,“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还请殿下只作未见。”
“这可不行。”
慕容值笑着摇摇头,“若是孤装作未见,那方才裴夫人已经叫人抓回去了,可不能与孤在这里说话。”
原来方才那城门口引走砚书的是他的人。
“多谢殿下替我解围。”沈清棠颔首向他道谢。
慕容值笑得极是温和,“道谢就不必了,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不如剩下的路,裴夫人就与孤同行罢。”
沈清棠身后跟着的亦是他的人,当即上前来将她围住。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棠抬着眸看他,脸色当即冷下来。
“夫人不必担心,没什么意思。”慕容值嘴角带着笑,解释道:“只是与夫人有缘,想着送送夫人。毕竟夫人一人独身上路,怕是容易遇上什么危险。”
眼下沈清棠的危险便是他。
裴琮之说他并非善类,不可相交,沈清棠一直记在心里。再添本应随和亲队伍启程回陈国的他,无缘无故出现在了这里。
其心赫然,昭昭若揭。
沈清棠不欲与他纠缠,“不必了,劳殿下费心。”
她脑子里算计着借口脱身,“臣妇不过是与我家大人吵了两句嘴,这才一时生气,跑了出来。眼下臣妇已经想明白了,这夫妻嘛,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哪能就这么一时气盛就跑出家来,叫他担心。”
“既然他让人来寻我了,那我现下也该顺着他的心意回去了。我家大人的贴身侍卫就在城门,想必现在也该寻过来了,我等着他便好,就不劳殿下费心。”
她转身欲走,又叫慕容值的人拦下。
“夫人这么着急做甚么?”慕容值慢慢行到她面前,慢条斯理,挑明道:“夫人觉得,瞧见了孤,夫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你——”
沈清棠现在如何还不知他此番是别有用心,蹙着眉刚刚出声,就叫身边的人一个手刀劈晕了去。
沈清棠被慕容值带走了。
砚书找了那姑娘找了许久,才在一处深巷中将她寻下。哪里是沈清棠,不过是一个身形与她有些相似的姑娘。
“糟了!”
他即刻反应过来,折返回城门,那形迹可疑的客商队伍早出城去了。
“人呢?”他提着城门的守卫的衣襟,厉声问他。
那守卫叫他凶神恶煞,几欲吞人的神色,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指着队伍离开的方向,“往……往那儿去了……”
砚书即刻带着人追过去。
客商队伍已经走很远了,最后在码头才叫他截下。
打开箱子,里头空空如也,却也印证了五哥所言里头是蚕丝绸缎一事,皆是假话。
“官爷。”
事到如今,五哥只能据实相告,“过了城门那公子就和我们分开了,我们也不知去向啊!”
砚书无法,只得问清是从何处分开,再循着路径一处处寻去。
当真叫他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手底下的人在近郊的草丛林里捡到个珍珠坠子,是沈清棠被慕容值的人带走时,随身带着的包袱里不慎掉出来的。
那珍珠坠子隔两日就被送回了上京城,呈到了裴琮之的面前。
“是她的耳坠。”他一眼便认出她的贴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