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桑伏带着五百亲卫出城了。”
蒋非送张凌回坪西坝后便顺势进了黑石城,直到看到桑伏离城,才让人留在城里继续打探,自己回来传递消息。
他边说边将手中的两张纸递给宣临,刘总管偏头看去,只见一张纸上画着简易地图,里奚族那里特意标红了个圈,圈里有个红色墨点,写着勤雁阁,地图旁边还写着行小字,大致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去亲眼看,坪西坝补贴往返路费两百文。
至于第二张,是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上面写着人名和住址,有人名字后面画着叉,有人画着勾,有人画着圈,画叉的和画圈的占绝大多数,旁边小字写着画叉者死亡,画圈者被卖出,画勾者正被修复治疗。
两人一目十行地迅速往下看,看到中页时齐齐顿住,那里写了二十个他们熟悉的名字,只有五人的名字后面画着勾。
刘总管舒出口气,“还活着就好。”
他相信以温云昔的医术,即便被折磨得缺胳膊少腿,也能让他们恢复原样。
蒋非早就仔细看过那两张图,看到那些被画叉的熟悉名字,他差点没忍住冲向桑伏,若不是被掳去,他们怎么会死。
“坪西坝有什么异动吗?”方统领调整好情绪,将注意力重新收回来。
蒋非摇头:“坪西坝如今戒备森严,不仅将大门紧闭,连靠近都会被驱离,我们的人无法探听到消息。”
刘总管将那两张纸收入木盒中,“王爷,苏峤做事向来思虑周全,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将事情公布出去,很可能就是为了激桑伏快马出城,到时他再让人半途伏击,无论是杀是俘都能增加极高的胜算。”
方统领和蒋非诧异地看向刘总管,刘总管微微昂头,他跟苏峤也算打了些交道,还能不明白他那些伎俩么。
见刘总管用求表扬的神情看着自己,宣临却没有给他面子,直接否定道:“无论是温云昔还是苏峤,都不会让人去伏击桑伏,不仅如此,还会将特意将战场定在里奚族那边,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他们做的事,是不是都在将人往里奚族那边引?”
三人回想了下,齐齐点头。
宣临接着道:“温云昔冒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将事情公布出来,为的就是瓦解占玥族人对他们族长的信任和支持,让她能更顺利地取代桑伏成为澜州真正的主事人。”
温云昔做事看似随心,其实也有迹可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民心,至于她为何如此执着民心,宣临也不明白。
刘总管闻言心中一喜,王爷还是这么了解温云昔,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能趁这次机会和好……
“王爷,炎夜族不是离那不远吗?咱们也出兵吧。”
宣临还未说话,方统领就呵斥道:“胡说什么,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在旁看着他们互相消耗就行了。”
现在他们直接斗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都会亏损极大,王爷就可以顺势立于顶端,傻子才会巴巴跟着去掺和!
刘总管瞪回去,“你被人关傻了不成,我们现在旁观,日后温大夫胜了,会如何看待王爷?”
方统领这个只知道打仗的榆木脑袋,难怪三十多了都没成亲,谁想跟着这种人啊。
“你又偏向温云昔,你才是那个叛徒吧!”方统领被刘总管气得口不择言。
“方磊,慎言!”宣临警告地看了方统领一眼,刘总管有没有背叛,他心里清楚得很。
“还有你,若你一再掂不清自己的态度,我立即送你去坪西坝。”有私心他不反对,但一再影响布局就过了。
刘总管低头垂手,默默走到门边不再多言。
他不觉得方才那话有什么错处,无论他们中哪个赢,即便元气大伤,一个是占玥族族长,统管澜州多年,一个是能治百病能生肌续骨的神医,都不是王爷这个暗地里被人嘲笑的藩王能比的,他们要不了多久又会恢复势力,那时王爷更得不着好。
如今温云昔明显稍弱桑伏几分,若王爷此时主动提供帮助,不仅能趁机与温云昔修复关系,还能解决桑伏那个心腹大患,温云昔那明显志不在官场,王爷到时候收回藩王权力,与温云昔官商结合,不是相得益彰么?
若温云昔这次被桑伏打压下去,以桑伏如今暴怒的模样,肯定会在澜州大开杀戒,将温云昔和她那些势力都斩杀干净,王爷日后与这种人同处在澜州,想想都觉得恶心,而且以桑伏那样的品行,再好的条件也不可信,遇到事不仅靠不住,还会直接背刺,对王爷而言,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极其不利。
与此同时,东面码头,一艘货船缓缓靠岸,杂役们将货物搬下船,商家们纷纷拿着单子上前清点,没人注意到其中一个杂役渐渐脱离人群,脱下身上脏臭的外衣隐入暗巷中。
“垌哥,你身手还是这么好。”弋红飞从暗处走出来,笑看着正用布巾擦脸的洪垌。
洪垌无奈回头,“你眼力也越发厉害了。”
他都变装成这模样了,还是被弋红飞看出来端倪。
弋红飞得意地摸了摸胸口挂着的竹牌,“那是当然,我如今也跟着师父学了好几个月的医术,你变了衣着,甚至还涂了脸,但身形和走路的动作没有变,我自然看得出来。”
洪垌摇摇头没说话,带着弋红飞去了处更隐蔽的地方,“好了,直接说事吧。”
这人特意来港口堵他,不可能只是来跟他炫耀眼力的。
弋红飞也干脆,直接从怀里掏出份报纸递过去,这是她从货郎那里买的,看到内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洪垌疑惑地接过,良久,他合上报纸感慨,“桑伏那些儿女太不像话了。”
弋红飞冷哼道:“不过是跟桑伏有样学样罢了,根子是歪的,哪那么容易长出好苗子来。”
洪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与这个表弟关系并不亲厚,后来自己成了残废,桑伏又代替自己继承父亲的族长之位成为新一任族长,两人更是鲜少见面,至于桑伏那些儿女,他也只是偶尔听到些荒谬的传闻而已。
“我不想干涉这些事,我现在只想游览山水。”洪垌将报纸还给弋红飞,转身准备离开。
弋红飞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恳切道:“垌哥,你才是那个应该继承族长之位的,回来吧,占玥族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