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纸张对在烛火下仔细地看,那些纸张竟是和大食的来往书信,厚厚的一沓,从信件的时间和纸张的颜色磨损来看,时间跨度竟然长达一年,信中甚至交待了边关、京城的布防图,以及各处将领的姓名和爱好。
宋青岚心惊,她的头阵阵发晕,若是让人发现了,宋家轻则全族流放,重则灭门诛九族。
“若真是我宋家去打仗,胜了倒还好,若是败了,更加坐实宋家通敌叛国,勾结大食收买、腐蚀北楚官员。”
“表妹,究竟是谁,这么狠的心,信件上是祖父的字迹,连祖父习惯性地喜欢在每句话的末尾加上两个点,这信上都模仿的一样,他们也太可怕了。”
宋青岚感觉浑身发寒,她扯过来一床被子,披在了她和云苡歌的身上。
“这时间跨度这么久,难道这幕后之人,从一年前就想着陷害宋家了?”宋青岚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如此有耐心的蛰伏许久,要让宋家倒台。
云苡歌仔细看着纸张,她手里有几家书肆的铺子,所以对于纸张颇有研究,她捻了捻纸张,舔了舔,用水浸湿看了看,又放在火上烤了烤,随即摇头:“这不是一年前放进来的,应该是最近才放进来的。”
“这纸张虽然看上去像是旧了一年之久,其实都是人为故意做旧的。”云苡歌给她看纸张的细节之处。
“到底会是谁呢?”宋青岚沉吟道。
“大概就是宫里的那几位吧,宫里的离王、瑞王、川王等人,如果陛下允许,都是可以看到奏折的,自然也能看到外祖父的奏折。而且,外祖父喜欢字画平时自己也写,这就给了别人模仿的机会。”
“所以,宋府有宫里几位王爷的眼线。”宋青岚说着将府上从管家婆子到厨房采买的人脸,一一过了一遍,忽而感觉每个人都很可疑。
“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吧?”云苡歌问她。
宋青岚点点头,她带人去翻找东西的时候很是谨慎,动作很轻。
“不要打草惊蛇,把画放回原处,把里面的书信换掉。我们就等着看,究竟是谁想害宋家。”
宋青岚越发觉得表妹实在是聪明,她狐疑地看着她,伸手捧住她白嫩的脸捏了捏:“你最近是不是去拜了什么神仙,怎么脑瓜子如此不一样了?”
“表姐的意思是,以前的我很蠢?”
宋青岚没说话,云苡歌扯了扯嘴角苦笑,看来从前的自己还真是蠢,蠢的大家都看的出来,偏偏还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你说,这事儿会是谁干的呢?”宋青岚再次沉吟,她不把这人揪出来,心里就膈应的慌。
“府上可来了什么新人?”
宋青岚虽是女子,可她不喜欢内院那些勾心斗角和磨磨唧唧的银钱事儿,便也不怎么管理内院的大小事务和银钱,她找了协助母亲打理内院的孔嬷嬷来问话。
孔嬷嬷说府上丫鬟到了年纪嫁出去几个,这两个月买了几个新的进来。
“最近新进来一个姨娘,会不会是她?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了。”云苡歌想起来了,那日何氏还大闹了一场。
“对,肯定是她!我这就去把她提溜出来!”宋青岚一想到红娘就控住不住自己的脾气,她把被子往下一扔,穿上鞋抓起大刀就要往外走。
“表姐,你别去!我们没有证据,贸然提人,外祖母怕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宋青岚脚步一顿,因为这件事,她和从小就十分宠爱自己的祖母大闹了一场,她心里也清楚,祖母有多在意红娘肚子里的孩子。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人欺负不成?”宋青岚气的眼眶发红。
“表姐,先暗中观察,等敌人动了,我们再动。瞪拿到了足够的证据,相信外祖母也不会不顾宋家的安危的。”
宋青岚十分赞同,派贴身的护卫将云苡歌送回了侯府。
……
这一边,淮烨拿着那幅画带着禁军走了,谭肆青还想求情说好话,可宋青岚冷着脸,淮烨根本不搭理他,他只好带人离开。
这么一番闹下来,宋家都知道府上出了细作了,宋青岚将管家婆子们召集起来问了一番话后,并没有问出来什么。
孔嬷嬷把几个新来的丫鬟婆子带到柴房去问话,审了两个时辰,一个婆子受不住刑交代说是她收了银子,把书信塞进了画轴里。
“谁给你的银子和书信?!”孔嬷嬷一指粗的打针扎下去,那婆子顿时嚎叫了一声。
“老婆子那天去街上采买,路上遇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塞给我这些东西和银两,说事成之后,还有赏银。”
“嬷嬷,大小姐,老婆子我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害了宋府,老婆子不识字啊,大小姐饶命!”说着,那婆子疼的晕了过去。
“把她关起来,等祖父和父亲回来之后细细审问。”
“这婆子会不会是个替死鬼?”孔嬷嬷问道,宋青岚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这内贼招供的太快了,而且,这婆子是管外院采买的,如何能进书房?
宋青岚想要审问红娘,可被宋老夫人拦下了,她有孕在身,肚子里头怀着的很可能是宋家的长房嫡孙,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宋青岚无奈,只好作罢。
……
宫里,淮烨将宋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玄铮听,玄铮听后大怒。
“谭肆青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宋家?!好啊,如今一个两个的都敢欺骗朕了?!”
“陛下,打算如何处罚谭大人?”李公公在一旁适时地提醒。
“处以耐刑!罚俸一年!”
《北楚律令》规定,凡是辱骂、诽谤、污蔑朝廷官员的,对辱骂、诽谤、污蔑者施以耐刑。剃去罪犯的面部的眉毛和胡子,以这种方式来使罪犯承受羞辱。在北楚,尤其注重仪表的体面,剃去毛发或者脸上刺青是损人仪表,会严重的损害个人声誉和形象。
玄铮本想着停了谭肆青的职,可他的眉毛和胡子被剃掉之后,没脸见人,停职在家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便决定谭肆青要继续上朝,接受同僚们鄙夷的目光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