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四章 寺门派遣

主持慧德的僧房与其余四十四间僧房没什么多大区别,真要说什么不同,那便是多了书架、陈了佛书,一张木床比一般寺中弟子的木床来的稍稍大些,一边紧紧抵着房墙。

悟平到时,他师父主持端直身、在榻上盘腿打坐,榻前大师兄悟行亦已盘腿于地上张团垫上坐好,悟平看到他二人,合掌执礼问候,

“师父,大师兄。”

“师弟。”悟行执礼相回。

“嗯。”慧德慈颜悦色,一手竖起,一手持着寺中代代传下的菩提子佛串珠,言道,“快也来坐吧。”

话语间自是指在悟行右侧、离他隔出分毫的另张蒲团垫子。

悟平就着那张垫子坐下,问说,“师父召弟子来,是何事?”

慧德转了手上佛珠,道,“北林寺拟在十月初办佛门大会,广邀天下佛门中人,本寺也接到邀请,欲派悟行与你前去。

悟行素来性子稳重,通读佛法又是寺中的大弟子,去是自然。而悟平你,你虽时而难静下心,可好在亦通识佛门经典,有悟性内在通透,性子活络正好可与悟行互补,便与你大师兄同去。

料想天下佛子齐聚一堂,必是难得的盛况,旁听那等佛门盛会,会使你二人于佛法上精进不少。

这便决定了,五日后,你二人即启程出发。那北林寺在广宁道,距此万里之遥,风调雨顺、平原富庶,步行往返需时五月,虽当下不过七月中,可你二人不妨借此多游历修行,所以早行出发,寺中会稍备银钱,你二人还需持钵盂化缘方可。”

“这~”悟平听师父所讲,小小惊出了声——北林寺在哪?他听过可毫不清楚,也没兴趣去那,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况且五日,五日有些紧了,他稿子还差些。

然听悟行道,“主持既吩咐,弟子清楚了,依主持所说,弟子五日后出发。”

大师兄去啊~,悟平暗忖,眼珠子默默一转,想到大师兄既去、那他也去吧。大师兄为人老实、忠厚,佛法读的虽好可从未出过寺门,二十年间真犹如白纸一样,这人世间的波诡云谲、纷繁门道他哪清楚,莫被人欺了骗了寒了心乃至有生命危险…唔,大师兄待他亲厚,他说什么也放不下心丢下他…不妨也出去看看,“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他在觉隐寺中十七年了,不知昔日父王珍爱的大汉河山变化几何。

如此,悟平遂也应承下来,“是,师父,弟子知道了。弟子愿往,与大师兄同行。”只有五日时间,他却是得抓紧了,把该办的、该做的都赶紧办了、做了,悟平转念默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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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平用了三日,白昼黑夜,几是一有时间就来,总算把《天龙八部》默完,可不敢停歇,第四日即马不停蹄往靖阳城里赶,提轻功疾奔,奔的他气都要喘不过来、腿都要断了,奔到了霍家,这才发现他上次放走的那匹枣红马竟自己寻了回来,当下不禁发愣、真是好大的惊喜,于是转骑枣红马进城,匆匆把稿卖了,买了好些果脯熟食带回霍家,不多停留,留下东西留下马就又得匆忙赶回去收拾行装——

自此世上当再无叹然居士一人,前生他人所著的大作他即便以后还想再写传播,也当书其本名,不为名利。

“主持,师父,各位师叔,我与师弟这就走了,不劳各位长辈相送。”

“师父,各位师叔,别过。”

“阿弥陀佛,悟行,悟平,万事小心。”

翌日,第五日,到与主持约定的时间,悟平和悟行按着往常时候起了,用了早饭后二人各只简易背了只包裹,迎着清晨尚存,化不开、只能望见些许远、白压压一片的浓雾——他们要出门自然趁早。

可两弟子远游,觉隐寺寺门外,主持和寺中其他一众师叔都不免送行,悟行悟平与他们话过,心里皆不禁几分淡淡的伤感、无措——他们这便要踏上去往广宁道北林寺的未知行程,暂离熟悉的山水、寺庙,和长久相伴的师兄弟、寺里长辈,或如雏鸟长大终需展翅一飞,他们这厢也得离家了。

由开平道往广宁道,最短也需费上二月多,直线穿行河西道、江北道、剑陵道,悟平与师兄悟行走了十日,还未走出开平道,更差不多一直穿梭在群山中——

奈何开平道地貌属山地、不是广阔平原,多山少人,虽无奇骏陡险、为人称道的高峰,却是小山峦连绵,四季常青。

悟平和悟行十日来统共只经了靖阳、凉城两座城市,二人白日赶路、鲜遇着人家能化缘乞食,便只能溪水解渴、野果裹腹,晚上起个火堆就地休息,自多是宿在野外,就是那恰于傍晚时分到的凉城,师兄弟二人也是寻了间小客栈,付了仅有的银钱中的些许、求个柴房,再诵上段经,央求掌柜给点素食、洗澡水这般过了,自是颇有些不易。好在庙里生活也是贫苦,二人佛门修行,自也不觉什么狼狈。

然若深究其中因由,悟行是安于清苦、对银钱无甚概念,悟平是衣服里缝了个小袋揣着千两巨款心有底气,自是因由不同,可结果都是一样。

却看那山间小道漫漫、葱林郁郁、溪水潺潺,眼下正炎热际,白间叮人的小虫已然不少,可悟平悟行边走边动不易叫它们得手,晚上在个固定地起个火堆休息,那些东西往着光亮处奔、越发猖獗了,尤以蚊蚋等最为放肆!

悟行面无异色,能安坐诵经以身饲蚊稳如泰山,悟平坐的和他面对面,可却实在没他那等功夫修养,瞅着空荡、逮着蚊子就打,速度奇快,一打一个准。

——悟平不怕被蚊子叮出疙瘩、吸出血,可痒啊~!瘙痒难耐!痒的他止不住,所以只能痛下杀手,但怕被大师兄发觉说他杀生,到底还是忍耐了些,好一番磨练了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