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悟平骑马从霍家往靖阳城去,临了城门,他翻下马背牵了马走。
近在眼前的是古朴的城墙,其上有居中高耸的城楼、悬山式屋顶,分开站着一排、统共八人披坚执锐的甲士,城楼正下即是大开的城门,又有六个同样装备精良的甲士分排左右两列把守,而城门顶与城楼中则是“靖阳”二用朱砂篆刻的大字,颇显一城之气度,厚重又不失豪迈。
…
悟平牵马不慌不忙进城,此刻非是什么特殊节庆、也未额外下令加强把控看守,所以城门城楼的兵士都只是如根柱子般立着,并不需什么一个个通行检查,任百姓随意进出。
悟平牵着马走右,有些人则偏左——城门处的人流量不少,来往穿梭的颇多,大体都往自己右手边走,便进城的走右半道、出城的走左半道,还算秩序井然。
…
灵蕴书坊离着靖阳城中心稍有些距离,悟平要去,西市是必经之路,他得穿过去再往书坊。
“三文钱还不便宜吗?”
“给我包两个包子。”
“这钗子啊,正是当下都喜欢的样式,您这买回去,您家夫人一定喜欢!”
…
西市在靖阳城西,与东市并为靖阳城内两个大集市。
悟平每每卖稿、经着西市,总能听着见着各种繁荣——与他记忆中已是十分遥远存在着的“集市”好像并无多大分别,
开的一丈多宽的主街,两边迎风飘舞着五颜六色的店铺幌子,有固定摆摊的小贩亦或挑着担沿街叫卖的贩夫。
那其间各式的叫卖声,你一句我一句的讨价还价,不时还有争执吵闹…真喧嚣热闹非常,游走着三教九流、社会上大多阶层的人,
或在文人士子眼里,这般种种颇为俗气,叫他们嗤之以鼻不屑与之为伍,可正是这样的市井俗气才是万千小民的生活日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吵闹集市正是这句俗语的最好写照。
………
悟平费上片刻到了灵蕴书坊,灵蕴书坊开在稍稍偏处,坊内立六大个红木书架,卖各类书籍字画和与之相关的文房四宝,他到时但见坊里门庭若市,堵了很多人,围着那穿青色长衫、书生气与生意人精明具有的郑掌柜问东问西。
“叹然居士的书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
“我等要看新武侠!”
“好、好,出了新书第一时间通知各位。”
…
悟平耳聪目明,闻听坊内围着的人杂七杂八提到“叹然居士”“新武侠”,他心里沾沾自喜、偷偷着乐,
便将马缰绳栓在书坊前的老树树干上,背着包裹走了进去。
“郑先生,小子来了。”
悟平在人群外喊道,微微弯腰作揖。
被围了几层的书坊掌柜听到有人喊他,再看来人,那书坊掌柜陡的双眸一亮、精神一震——他正愁怎么应付这些人呢,正主就来了!
“让让,都让让。”
郑掌柜由是立即拨开了堵上的人群,朝悟平走来,一举一动温煦和善、十分客气,“小友来了,请到内堂一叙。”
悟平也不居傲,由来别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随郑先生意。”他道。
“我的马就还拜托店里人帮忙看管下了。”
“这个自然。”郑掌柜应,“绅和”跟着叫唤小厮。
“掌柜。”立马便有个看起来才不过少年的年轻人应了,到了郑掌柜跟前,“掌柜有什么吩咐?”
“去把小友的马牵了带后院去,像以前那样,好好看管。”郑掌柜道。
“是,掌柜。”那小厮点头。
……
悟平遂随郑掌柜到了后堂,有伙计奉上了两杯上等绿茶,悟平也不欲多的寒暄来寒暄去,直接将包裹解下把书稿拿了出来、放到桌上,与郑掌柜说这新的两部作品。
郑掌柜听了稍稍几分犹疑,“《白蛇传》?神鬼异志?”
“嗯。”悟平点头,“这是我家公子试写的新类型,先生若是怀疑犹豫,可将价钱给的低些,亦或我拿去别的书坊卖掉。”
“啊不是,”郑掌柜听了悟平说法忙解释道,
“小友误会了,小友公子叹然居士的作品郑某自是信得过,只是叹然居士笔下一贯是武侠,这~忽而换作神鬼异志,郑某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那些买书的人…毕竟做生意…小友也知道。
但‘叹然居士’就是金字招牌,小友也别去别处,就卖与我家算了。咱们依旧老规矩,灵蕴书坊独家发行,我给小友、四百两吧,四百两,小友觉得如何?”
悟平笑道,“可以。我家公子说了,灵蕴书坊的郑先生是个正直讲信誉的生意人,开价不会亏待了他。”
“…哪里哪里。”郑掌柜一愣,抚上了颌下一撇短胡,顿了顿略略抬高了声说道,
“叹然居士真是谬赞、折煞老夫了,老夫哪当的起‘先生’二字,居士才是真先生。
小友也别再叫郑某‘先生’了,整个大汉灵蕴书坊许许多多家,郑某不才、不过是靖阳城中灵蕴书坊的掌柜罢了,小友叫郑某‘掌柜’就是了。”
“郑先生不该过谦,”悟平缓缓笑着,仍是打起“我家公子”旗号,与人客气,与己客气,
“我家公子说了,书坊的掌柜也是腹有诗书、是个读书人,自然该称声‘先生’。小人不敢违逆了公子意思。”
“…那好、那好,”郑掌柜顿了顿,不再拘泥于称谓问题,叫人拿来了契约文书,
“便请小友在上面签字吧。”
…
“先生怕是忘了,”悟平却道,不急不缓,没拿笔没用墨,只是大拇指压向朱砂,而后移到纸上按了个鲜红的指印,
“我只是小厮,不识文断字自也不会写。”
“…哦”郑掌柜一愣,反应过来连连笑道,“是郑某忘了、郑某忘了,小友莫怪才是。
还请小友转告您家公子,就说郑某很敬仰叹然居士,十分想与之一见。”
“先生的意思我会传到。”
指印落了,合约成了。悟平也不管这个掌柜真忘与否、试探与否,他只淡淡道,不卑不亢,
“只是我家公子性清静素来不喜露面,他是否愿与先生一见我就不清楚了。”
“传到即可,传到即可。”郑掌柜只笑,拿起那薄薄一纸文书看了看,命人取了五张银票与悟平,三张一百,两张五十,皆是大汉全境都可用的宝丰亨钱庄银票。
悟平收了银票与郑掌柜告别,离了书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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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稿既卖,揣回四百两巨款,便该赶紧返回寺里,免的师叔看他人长时间不见,又把他说上一通,悟平对说教是不惧的、只觉得有些麻烦,而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便骑了马,稍稍加快了速。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悟平来时还未有,回去竟闻着股十分诱人的香气——肉香,比勾魂摄魄也差不上几分,
那芳香诱着悟平鼻子一抽一抽,叫他食指大动,不由在名叫“咸福居”的食肆前勒马驻留。
而那食肆门前迎客的伙计十分机灵,见着有人似有意向,便快步走上前问,
“客官,可要用饭?”
“用吧~”悟平嗅着味,情不自禁下了马,
那伙计一笑,“好嘞~,客官里面请,您这马啊,就栓在旁的大石上,小的给您看着、您放心好嘞~”
“嗯嗯,嗯嗯。”悟平已无什么心思答他,哼着哼着往店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头痛,本来不想来的,但到底还是来了,预计女主快出了。